第4章 何为官媒
【04】
宋大人的手好小，好软，像是捏住了一团棉花，云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
而且宋仙距离自己好近，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抗拒感，云策被他拉着他穿行在街上，直到有些路人纷纷侧目，宋仙才觉得有些奇怪的放开。
这是古代，两个男人牵着手未免是奇怪了些。
“抱歉，方才我唐突了，云公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云策瞧见被放开的手，余温很快消散，心里莫名的不爽快。
“宋大人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
要是宋仙一个人，可能又要买两包子应付了事，可是身后还跟着个小孩，总不能让还在长身体的少年跟着自己一起啃包子。
下面馆吧，这是宋仙唯一能支付得起，又能吃饱的地方了。
走到一家阳春面馆前，宋仙点了两碗，其中一碗还多加了颗卤蛋。
自己已经成年了，人家还能长长呢，得补点营养。
宋仙摸了摸自己逐渐变瘪的钱袋子，心绪复杂。
过了今天，他真的是要吃不上饭了啊，朝廷什么时候才能发工资！
云策自然也发现了宋仙手里的困窘，宁可吃这种粗食，也不接受那文青阳的钱，说好听点是品德高尚，难听点就是傻子。
要是搁别人身上，云策会觉得这不过是婉拒伎俩，若是放一笔巨额在面前，谁又能不动心？
但是云策现在觉得，可能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
他把一个荷包放在低头吃面的宋仙面前。
“这是什么？”一边问，一边打开来看看。
里面一片灿烂的金色晃瞎了宋仙的眼睛，全是金锞子。
金子啊，那可比文青阳送来的还值钱！
“这是我的零花钱，是我的……祖母给的，不是收受别人的，现在我交给你，当做放在我在你家里的开销……如果你觉得有负担，也可以算是找我借的，所以请大人一定要收下。”
借归借，还肯定不用你还的了。
宋仙眼睛都看直了，黄金在古代可比在现代还值钱，别看这么一小袋，起码够在京城的人家日常普通花销好几年。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云策，你吃我的住我的，居然还要找我还钱？
不过这立意还是很好，说明今天的教育十分有成效，宋仙没有拒绝。
“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就当是你借我的，我们先把府衙修缮一遍，回头等我发俸禄了就还你。”
云策沉默没说话，就他那点俸禄，还这袋子金锞子可能得还上三十年。
不过不重要，这点钱对于云策来说就掉点头屑一样，不算什么。
低头吃面的宋仙吃着吃着，从碗底捞出了一颗蛋……
尴了个大尬。
“宋大人，好像你这份比我的好吃一点。”
明明他看着店家把装着蛋的面端给的是云策啊，怎么会跑到自己碗里来？
这不是故意让人家多想吗？
云策盯着宋仙碗里，一脸打趣的笑。
宋仙脸上渐渐红了，盯着这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店家，再来颗卤蛋，不，来两颗。”
现在有钱了，鸡蛋又不是稀罕物，多给云策一个，免得他多想。
正在宋仙预备结账之时，忽然一名高大男子闯了进来，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凶神恶煞冲向店家。
“臭老头，我媳妇儿呢，你藏哪儿了？赶紧把她给交出来，不然我可是要不客气了！”
店家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哆哆嗦嗦的依靠着柜墙根本不敢动，想起自己的女儿，又鼓足了勇气，“你休得胡言，我的女儿清清白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再纠缠我就要报官了！”
高大男子看样子是有备而来，一脚踏碎了面前的矮凳，掀翻了桌子，吓走了客人，原本还算不错的生意顿时一片肃静。
宋仙和云策后退两步在角落，还没离开，云策站在宋仙身前，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宋仙：走开啊，我也想看热闹。
这男子一点都不畏惧官府，还想对老人家动手，这热闹可能不再旁观了，宋仙一声大喊，“住手！”
正义永不缺席。
老人家像是看到曙光一样看宋仙，宋仙仿佛脚踏祥云而来，专程救了这老店家。
高大男子看见了小鸡一样瘦弱的宋仙，就这还敢管闲事？
弱者不需要姓名，直接就想拧着他扔出去。
就在男子要碰到宋仙衣服之时，一只黑色袖口的手臂伸过来握住，轻轻的不动声色，男子的小臂应声而断。
“啊啊啊——”
云策抓住机会，踢了男子两脚，每一脚都正中要害，男子两招就被打得爬不起来。
“滚！”
店门外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是刚才被赶出去的害怕群众又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回来，正好瞧见云策威风的一幕。
男子被这少年的气场和狠戾吓到，恨恨的滚出了店里。
宋仙被云策那刷刷两招看呆了，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古代人的功夫，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苍劲有力，高手竟在我身边。
宋仙扶起老人家，开口关心道，“你没事吧，刚才那是什么人？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报官？”
老人家坐稳在椅子上，摇摇头，“没用的，能报早就报了。”
宋仙没注意到，云策略微皱起了眉头。
“老人家不必丧气，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尽管说，在你面前的是新上任的官媒宋大人，他乐心好善，乐于助人，一定会帮助你的。”云策把宋仙捧得高高的，赚足了老人家的崇拜眼神。
宋仙回头盯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末流官官媒，能管个什么事，牛皮吹大了可就不好了。
老人家不懂官职大小，只知道面前这位是个官老爷，连忙就要下跪。
“老人家快请起。”
“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那混小子就是个杀鱼的叫阿茂，前些时候，我的女儿到他家买鱼，他看上我家女儿美貌，非要娶我家女儿，我不将女儿嫁给他，便三天两头跑店里来闹，现在……唉！”
这不就是性丨骚丨扰嘛，还不报官干什么。
“官府没法抓人的，这种算是私人恩怨，一般都是私下调解，何况女儿家名节更重，闹大了之后，姑娘要么只能嫁给那卖鱼的，要么只有死路一条了。”云策见他不解，开口解释道。
宋仙明白了，他这是在封建的古代，即使是在现代，遇到这种事情也很少有女孩敢开口说出来保护自己，更何况古代。
“我女儿原本还有一门亲事在，只是还没来得及办婚宴，现在国丧已过，又遇到这种事，扰得不安宁。”
说到这，终于到了自己的业务范围。
“本官的府衙就在梧桐巷子后面，专管男女婚嫁之事，若是有需要，本官义不容辞。”
虽然没啥实质性的帮助，宋仙也给足了店家底气，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也有官家撑腰，不让那阿茂骚扰。
云策和宋仙回家途中，紧抿着嘴思索，觉得这位宋大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云策，你既然懂得这么多，那本大人考考你。”
“说。”
“你知道为什么府衙这么破败吗？”
云策年龄不大，如果他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宋仙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一问。
结果人家还真能答出来。
“三年前大昀一直有设官媒一职，并且在各个城中，官媒都是很受欢迎的官差。”这才对嘛，哪有人会不喜欢民政局的！
“后来，因为一些皇家秘辛，皇帝亲自下旨废除了官媒职位，使得天下夫妻关系便乱了起来，官媒一职开始衰落，要么革职要么调任，就连府衙也荒废了。
半年前皇帝驾崩，新皇继位，才重新恢复这一职位，宋大人便是京城三年来第一位官媒。”
皇家秘辛！
宋仙张圆了嘴，这里面可是有大故事啊，好想知道，但不敢问。
“那民间婚嫁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人成亲了吗？”
没人成亲那子嗣怎么办，国家不就后继无人？
云策继续回答，“成亲只是少了一道盖章程序，该成亲的成亲，该生孩子就生孩子，并没缺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很多夫妻会因为孩子落户在谁家产生矛盾，导致增加了官府户籍部工作量。”
换言之，一男一女看对眼了就直接搭伙过日子，成亲生娃两不误，等到过不下去，直接分开就成，当然这样也增加不少财产分割问题，这部分又归民事调解部管。
宋仙听明白了许多，原来古人也并不是自己想的这么落后。
云策答完之后反问宋仙，“大人上任之后，用什么给百姓登记造册？”
“当然……纸和笔啊！”
本来想说电脑的，然后发现了bug。
“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再晚些人家就要关门了。”
府里现在还是破落的样子，拿什么给人家办案？
宋仙不再犹豫，赶忙的就和云策采购了一大堆东西回去，满满当当的一院子，好像是给新家搞了个装修。
云策看着已经累得不行的宋仙还在里外忙活，嘴角一抹笑容隐没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