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元子岑在试探自己,时愈心想。
他忽然笑了开来,漂亮傲慢的面容上显露出一抹讥嘲:“狗屁,我上不上心,你不知道?”
元子岑没说话。
时愈抬手摘了一片旁边花丛里的花瓣,慢慢在指尖将那淡红的碎瓣碾碎,淡淡开口:
“元子岑,在我面前,废话少说。”
时愈一旦收敛起气势来,就格外不近人情,那上翘的眉眼弧度,在月光下显得刻薄又傲慢。
元子岑毫不怀疑,这位素来脾性骄纵的小伯爵,马上就要发作了。
“抱歉,”他退了一步,语气无奈,“只是开个玩笑。时愈,别为难我了,我父亲真的有事找言淮。”
“那好吧,”时愈转过身,非常不乐意道,“半个小时内把他给我送回来,不然小心我找你麻烦。”
元子岑脸上的神情无懈可击,又哄了时愈两句,这才走向言淮。
时愈站在原地,看着和元子岑交谈的“言淮91号”,心里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烦躁。
要是言淮91号真的暴露了,正牌言淮叛国的消息传出去,自己私藏了一堆替身的事情传出去,估计用不着正牌言淮大老远从另一个星系赶回来杀他,时愈自己就能被自己作死。
在小黄文剧情线里突破失败,难道是他不够聪明吗?
……也许是他不够黄。
时愈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事情,漂亮的脸上却面无表情,他神色冷漠地盯着元子岑将言淮带走,周围的人甚至不敢凑上前来。
小伯爵,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啊……
“时愈,”突然有人打断他的思绪,时愈微微偏过头,就看见路易走过来,对他道,“元子岑让我送你回去。”
有个人送也好,如果是原主,肯定知道元家别墅的客房在哪,但时愈不知道。
路易身量高大,顶着一头桀骜不羁的黄毛,五官倒是很英俊,只不过时愈不喜欢他吊儿郎当的气质。
“听说言淮失踪了一段时间。”路易走在前面,和时愈聊天。
时愈心不在焉回了句:“他和我在一起。”
路易的眸光闪了闪:“我看见新闻了……他陪着你度过了发情期?”
时愈撒谎已经很顺溜了:“嗯。”
路易:“可是,我记得你的腺体还没完全发育成熟。”
时愈听见他的话,下意识想去捂后颈,刚穿过来时的情况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了。
他还记得医生的话,说腺体发育期可以进行标记,并且alpha的信息素如果和omega足够匹配,还可以催化腺体的成熟,使之更加平稳地度过发育期。
而发情期也可以进行标记,所以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时愈有点稀里糊涂,甚至没意识到,一个alpha和omega讨论腺体发育期这种私人问题,是很不礼貌,甚至可以定性为恶意骚扰的。
“这个……”时愈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很懂:“无所谓,反正他标记了我。”
路易笑了笑:“腺体成熟前的临时标记,并不会影响omega的依赖取向。”
时愈:“……”
到底能不能说点人话。
“所以,”路易带着他沿着波光粼粼的池子走,经过一片开得繁盛娇艳的玫瑰花丛,“如果小伯爵以后想要其他的alpha,也不是不可能。”
听了半天,时愈终于听懂了。
路易在劝他踹掉言淮,重新包养几个小白脸alpha。
时愈一口回绝:“他很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路易脚步顿了顿:“言淮上将确实有能力,但他对你太过冷漠了……身为朋友,我为你感到不平,你明明值得更好的、更疼爱你的alpha。”
时愈:“所以?”
路易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示意时愈看向那丛玫瑰,意味深长道:“这些玫瑰生于温室,长于温室,开得最漂亮的那几朵,会被折断,拔去尖利的刺,留下娇嫩细腻的花苞,供在贵族专门的培养皿里,让人时刻赏玩。”
“你觉得这样的结局,对它们来说,是不是最好的?”
时愈:“手下留情脚下留青,爱护花草人人有责。”
路易:“……”
时愈奇怪地看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满口花草树云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帝国环境保护形象大使。
路易苦笑了一声:“时愈,清清楚楚的话,非要我挑明了来讲?”
“我喜欢你,想让小伯爵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行么?你这样的人,注定是要被alpha宠着的,言淮给你受的气还不够,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时愈:“。”
他安静地看了路易一会儿,低头理了理袖子,语气冷淡:“不了。”
路易早就料到他这个回答,也不意外,转身道:“我送你回去吧。”
时愈跟在他后头走了十几步,轻轻蹙了一下眉。
有很淡的烟草味道传过来,时愈毫无防备地嗅了一会儿,突然感到脖颈后的腺体疼了起来。
之前喝完那杯酒,时愈就觉得腺体不太舒服,有点发热,还微微胀了一点,牵扯得他脑袋也难受。
疼痛突如其来,时愈抬手捂住后脖颈,就听见身前的路易转过身来,语气诧异:“怎么了?”
烟草气息越发浓郁,时愈大脑空白了一瞬,忽然意识到,这是alpha的信息素。
路易没打抑制剂,还故意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他想做什么?
元子岑带着言淮往别墅群的深处走。
“公爵找我什么事?”言淮率先开了口,嗓音冷淡。
元子岑:“我也不知,不过估计是询问半月前帝国军部行动的事。”
半月前,言淮率领一小队军部成员前往扫荡e星系附近的流寇星盗,最后却无声无息地回到帝国,军部对于这场奇怪的战役也讳莫如深,半点风声没有透露出来。
只有少数高层知道,言淮率军去了e星系,战败后先是失联了半个月,又突兀地出现在了d星系,然后回到了时愈身边。
而其他随同成员的消息,军权向来是言家把控,凭元子岑的权限,还打探不出来。
言淮抬起眼,深沉的墨色瞳仁里,仿佛有幽蓝一闪而过。
“没什么好问的,”他心不在焉道,“受到了袭击。”
元子岑神情讶异:“你带人去,也会中埋伏?”
言淮瞥了他一眼:“同样是一个脑子两只手,我为什么不会中埋伏?”
元子岑知道他的毒舌性格,也不在意:“毕竟你没输过……”
“有人在飞船上动了手脚,”言淮话锋一转,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冷冷,“你觉得,这样能活着回来也不奇怪?”
元子岑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
“言上将这是什么意思,”他用了敬称,目光却落在别的地方,“你能回来自然是帝国之幸,至于飞船被人动的手脚,以后可以慢慢查。”
“用不着。”言淮说:“查出来了。”
元子岑微微一顿。
“查出来了?是谁?”他问。
言淮一脸冷漠:“我以为凭我们的交情,还用不着向你交代这些事情。”
元子岑略显尴尬:“行……那你待会和我父亲……”
他话未说完,忽然见言淮蹙眉看向不远处,也随之看过去,就发现池子另一头站着时愈和路易。
那两个人靠得很近地站着,路易正伸手去扶身前的omega,试图把时愈带进自己怀里来。
而时愈微微弯着腰,一手捂住脖颈后的腺体,身姿摇摇晃晃,瞧起来情况很不妙。
元子岑:“他们……”
言淮微微沉下脸,直接迈开长腿往那边走去。
结果还没等他走近,就见脸泛红晕的时愈轻轻喘着气,使力推开面前的alpha,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尽全身力气、干脆利落地,狠狠一脚把路易踹进了水池里。
“给老子爬!”几人都听见时愈怒吼了一句。
言淮:“……”
元子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