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拍视频
但真的行动起来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些小状况。
对着镜头，夏燃很害羞，说着说着就忘词，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尝试几次之后，江年看她放不开，便让她试试自拍。
自拍比他拍好一点，但看着镜头里的自己，说着话的夏燃时常卡顿，眼神飘忽，录了几次之后她把手机一翻，扔进轮椅里。
以为是自己在场她不自在，江年提议：“要不我走远些你再试试？”
夏燃偏着头，语调淡漠：“不用。”
怕她失落自责，江年又说：“第一次嘛，不流畅也没什么，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看着台下那么多双眼睛，说话磕磕巴巴的。你上次见的那个尹涛，他第一次上台的时候直接忘词嘴瓢了，把老师叫成了爸爸，闹了乌龙后直接就僵在讲台上硬撑了三分钟才下台。”
举完自己和朋友的例子，他又说：“内向的人和外向的人社交模式不一样，对场景的接纳适应度也不同，没有好坏高下之分，只是擅长的方向不同。”
她还是没动静，江年又开始搜肠刮肚，找合适的词来宽慰：“很多人是讲别人故事很通顺，讲自己的就容易卡壳。这也和性格和关注点不同，没什么的。”
感觉方向不对，他想了想，看了看被摔在轮椅上的手机，又偷偷看了眼半侧着身的夏燃，面容清秀，眉宇清浅，心想，是不是怕不好看？女孩子嘛，多多少少是会在意自己容貌的，可她没有不好看啊，她多好看啊，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要给自己压力，我们还是学生，又是第一次拍视频，肯定是会有小小的时间损耗，别人轻车熟路也是一次次从失败调整中过来的嘛，我们时间多，可以慢慢来。”
耳边江年一直在絮絮叨叨，夏燃闭上眼睛又睁开，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些原因。她捏着拳头，怎么和他说呢？
一打开摄像头，从手机里看到自己臃肿的身材和宽大的脸庞……
哪个女孩能接受自己变丑呢？
她想无视，可真的做不到，说着说着就被这张丑脸吸引了，光是不让眼泪涌上来已经花费了所有力气……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以为是不在意没想可能是潜意识在刻意逃避……
思及此，心中酸涩泛苦，使劲压着没摁住酸涩气往上蹿，哽在喉间，又肿又涨，使得原本稀薄的空气更加紧缺，她必须哭出来，可她不想。
“燃燃，你怎么了？”见她肩膀微颤，江年一急，直接用手掰过她，见她脸色潮红眼中含泪死咬着嘴唇，他不顾礼貌直接上手，拍了拍她的脸，把她的眼泪拍了下来。
“燃燃，哭出来，别憋着，憋着你会难受的。想哭的话就哭吧。”江年递给她纸巾手帕，“我们不拍了。”
眼泪流出来后也就没那么顾忌，夏燃哭了出来，边哭边抹泪，抽抽噎噎了一会之后她止住了眼泪。
“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江年忍住摸她头的冲动，“我们还有时间，不急，现在不拍，等以后我们再来拍也可以的。或者想到哪拍哪，后面我来剪辑。”
可以后我也是这幅样子，夏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她脸还红红的，怕她呼吸不稳，江年提议回病房。
回到病房后，江年还在想夏燃为什么突然哭泣，他不能确定理由，便索性自己拿出手机来自拍，拍完好几张他都找不到答案。
倒是陈月见他自拍，心中起疑，上前问：“儿子，你拍啥呢？”
被抓包的江年信口胡扯：“我拍外面的树呢，落英纷纷，多好看。”
“切，拍外面要用俯拍仰拍的角度？”
被戳穿后只能辩解：“我想看看我的光头帅不帅。”
陈月摸了一把儿子光溜溜的脑袋，笑着说：“我儿子最帅了，光头也帅。”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关注起外貌来了？以前上学的时候，都对自己和他人的容貌不在意，怎么剃了光头后反而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该不会是动心了吧，动心之后有了中意的人才会在意自己容貌品行，怕自己和人家不搭。
我儿真是长大了呢，燃燃也是个好孩子。
陈月欣慰又不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光头也帅气，不过，男孩子外表只要整洁干净就行，最重要的是可靠，人可靠了才会有女孩子钦慕。”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提起这茬，江年不好意思，他挣开妈妈的手：“妈，你想哪去了，我就是问一下我拍照。”
喲，还会难为情。
陈月也没继续调侃他，只是问他腿疼不疼。
江年说腿不疼之后，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妈，那你们女孩子拍照都会注意些什么啊？”怕妈妈联想，他搬出自己这么问的理由，“我刚才看朋友圈，有两个女同学天天发不带重样的自拍，一时好奇问了一句这不都一样麽被怼了……”
这傻儿子，被怼已经算轻的了，要是碰上脾气爆的估计还当面骂你呢，嗯，等儿子好了之后要给他补补情商。
“当然不同啦，女生拍照，很多都精益求精到头发丝，看上去一样，可能发型睫毛光线角度不同了。”
哈？这么讲究的麽……
燃燃应该不至于这样，但她会不会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啊，不会吧，现在也很好看啊，那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啊，自己做化疗掉头发变光头，她虽然不用化疗，但有些药吃了后会发胖，有些药的副作用会伤肝，要吃保肝药，五脏不好，自然外表也……
可她现在这样是真的好看啊，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对，不是的，只是性格内向，第一次拍视频不熟悉不喜欢在大众面前露相。
嗯，一定是这个原因。
陈月见儿子眉毛皱得一团一团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忧虑。”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女生好麻烦。”
“切，这有什么麻烦的，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江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匆匆应下：“好吧。”
“你班哪个同学天天拍照啊，都高三了，不好好学习，拍什么照。”
“外校的，不管她了，反正没有妈妈漂亮。”
听到儿子说自己漂亮，陈月开心得给儿子多加了十分钟按摩，说起了自己的往日辉煌：“那是，我以前可是班花呢。对了，楼下你杨阿姨之前也是班花，燃燃自然长的也好看。”
说到这，她开心的情绪又down了下来，惋惜：“可惜生病了，她以前是真的好看，精致凌厉，有种英气美。”
燃燃以前？江年有了兴趣，忙问：“妈怎么知道燃燃之前长什么样？”
“杨姐给我看过照片，浓眉大眼，鼻子秀挺，圆圆的鹅蛋脸，高挑清瘦的个子，看上去就是会读书有礼貌养得好的好孩子。”
这样麽？
那这落差委实大了些，现在，虽然她也好看，但她现在属于胖胖的好看。
不止是不习惯面对镜头，或多或少也有这层因素在里面吧，那该怎么办呢？她曾经那么好看优秀如今被困在病床，等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的手术。
怎么办呢？
察觉到儿子的沉默，陈月抬起头来，看到儿子脸上的不忍与难过，联想刚才的话语动作，他是在为燃燃难过吧。
被父母宠大的小公主没了华服失了颜色生命垂危，她深吸了一口气，逼退泪意。
燃燃，真是命苦啊……
她给儿子捶着腿，安慰儿子：“等到燃燃手术做完，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还可以回学校念书。”
可什么时候才能手术呢？希望快点有匹配的肺源让燃燃快点做上手术，他在心里如此祈祷，祈祷完后，他接下妈妈的话：“嗯，燃燃好了之后就可以变回从前。”
那现在该如何让燃燃不那么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