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锋
实际上，昨晚安西带队，修筑的临时庇护所，范围仅占了整个云顶镇十分之一的样子。
即便如此，里面也已经足够宽敞了，足足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能做到这种地步，是因为云顶镇的布局存在优势，它跟常规的那种瘦长的街道、房屋不一样，若从高处俯瞰，这个镇子整体是圆形的。
而庇护所施工队需要做的，就是在现有的“环”基础上，向外扩建，在镇外环，另起一道围墙，使庇护所涵盖整个云顶镇。
至于云顶镇的人口，却是个相对模糊的数字，聂青青说可能有两三万，安西却感觉应该不对。
毕竟之前开枪射杀了百来头，近十把冲锋枪打光了弹匣，声势浩大，也没见更多的丧尸闻声赶来。
至于从昨晚起，陆续出现的身影，则更像是从城市，或周边山村里过来的。
因为安西见到有一头丧尸，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后腰处别着一把通常用来砍竹竿的夹钢大柴刀。
还有一头，个头小小的，估摸着也就八九岁，还背着画有小猪佩奇的书包。
云顶镇是个因游客而存在的地方，没学校的。
最后，安西揣测，最大的可能是……
病毒爆发那晚，有人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吸引几乎大部分的丧尸远去了。
安西坐在围墙上，眺望着深山美景。
正值初冬，天气却没有很明显的降温，但不知是不是受病毒扩散的影响，四周的一切都充满诡异。
比如，视野中的千山鸟飞绝场面……
他思索且茫然，其他人却都忙碌着。
所有的幸存者正被发动起来，在动员兵们的保护下，翻越围墙，到庇护所之外的区域，展开作业。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搜集各类建筑材料、工具，赵文荣临时进行了一个小普及。
“……砖头、沙子、水泥，这附近肯定有，想办法找小推车……”
“……如果见到这种东西，一种工程设备，记得通知我……”
他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画了个圆圆的轮廓。
有人在旁边插嘴，道：“不是说工程设备嘛，那你画个蛋干啥？”
赵文荣就抹掉画好的痕迹，认认真真重新勾勒，尽量把想表达的意思通过草图描述清楚。
那人又道：“刚才是鸡蛋，这次鸭蛋，大了点，可还像个蛋呀……”
周围有士兵在，赵文荣挺有耐心，尴尬地笑了笑。
涂掉，又画了一遍。
“咦，还是蛋呀……”
赵文荣额头青筋跳了跳，深呼吸几下，握紧木棍，打算再画，却听那人提议说。
“别画了，你就直接说东西的名字吧，现在的人都玩手机，刷网络，什么东西没见过呀。”
行吧，赵文荣有点气馁，可能确实是自己太低估他们了，没干过工地，不一定没见过某些设备。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小型混凝土搅拌机。”
气氛很安静。
那人眨了眨眼，回答很干脆：“这个……还真没见过。”
“我艹……泥马……逼……呀！”赵文荣腹腔中生出一股无名邪火，丢了树棍，就开始口吐芬芳。
“……你妈逼你发言了？你妈逼的？真是你妈逼的？你妈……”
他究竟有多生气，看他话里的含妈量就知道了……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幸存者们骂骂咧咧，宣泄着由恐惧、迷茫和低落组成的情绪，吐槽着悲惨、黑暗且无助的人生，手里忙忙碌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在庇护所之外的街道上，一班和二班掩护着前行，组成二十余人的阵容，在混凝土路面上呈锥子型展开。
大兵在围墙上留守，为外出的战友掩护。
所以出行作战的，皆为动员兵，他们持着轻武器，更方便增援和撤离，游动能力强。
动员兵均佩戴着防毒面具，提枪上肩，右手置于胸口处，手指呈待击发状，枪托紧贴于肩部。
脚步快而不乱，枪口略微向下，目视前方。
视野之中，血色的丧尸身影在摇晃，昨夜下了小雨，因此晨雾仍未彻底散去，一张张森白的面孔在雾里若隐若现，宛如恐怖片里的镜头。
最靠前的丧尸最先有所察觉，它歪了歪头，浑浊的瞳孔滴溜溜地转，很快对焦过来。
它发现了猎物。
张开嘴巴，带着血丝的涎水流出，獠牙如勾。
“吼……”
就在此时，三名动员兵越众而出，狠狠扣动扳机，枪林弹雨，流光中，弹头刺破空气，噪声大作。
黄灿灿的弹壳连成线掉落，砸在地上翻滚后，仍在冒烟。
就在这枪焰、硝烟、血光的时间里，整个街头被杀气铺满了。
风轻轻吹，残破的肢体、横飞的血肉，双方在拉近距离，有吼叫的声音，有更换弹匣的声音，有头骨爆裂的声音，也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死亡被赋予了颜色，这是惊心动魄的末日战争。
一方是人。
另一方，则曾经是人。
枪声响彻，万物具惊，最起码在云顶镇，在整个声音传播范围内的密林中，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中，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在汇集、接近，嘈杂且混乱，肮脏且血腥，它们渴望血肉，为吃人而来。
三名动员兵开枪，又三名动员兵开枪，他们组成三三制，每组防备一个方向，每组的身侧，又有另一个组帮他们堵住死角，减轻压力。
他们携带了足够的弹药，每人的武装袋里，都塞得满满的。
墙壁上布满了弹孔，路灯被打爆了，路边休闲椅上挂着半截肠子，还很新鲜，仍在轻轻蠕动。
安西不打没准备的仗，参与战斗的两个动员兵班，火力点铺开的位置，就在庇护所一道围墙的外侧。
那里是个狭长的街，两边都有建筑，尽头是个大开口，他们只需守住那个口子，坚持一段时间，就达成目标了。
至于为什么不依托围墙进行防守……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丧尸不同于正常人类，它们不畏疼痛，还不具备远程攻击能力，因此在地面上使用枪械，可以平行射击，确保伤害最大化。
子弹不长眼，且穿透力强，有的子弹将一头高个丧尸穿体而过，却精准命中了另一头矮个丧尸的额头。
赠送的弹药一旦打完了，就得自掏腰包买了，该省还是要省。
勤俭持家是美德……
三班跟随安西行动，他盯上了隔壁街的一家五金店，里面有足够多的工器具，是眼下除了食物之外，最紧迫的东西。
红警士兵坚强无畏、勇敢战斗，但思维能力比较固执，也可以说是不懂得变通，面对许多复杂情况，他们需要更为准确的引导。
最起码在没培养出低级指挥员之前，需要他付出更多心血去领导他们。
再者说，安西身为最高指挥官，个人实力也不能落下。
出于这两点考虑，他判断危险因素不高后，决定自己也参与行动。
大群的丧尸被中心区域吸引，前赴后继地扑来，用血肉之躯迎接子弹，根本不在乎伤亡，势必要冲破金属弹幕。
三班绕过交战区，沿着绿化带行走，而后分两组，一组在前探路，另一组拱卫指挥官。
到了五金店，门锁着的，安西身后走出一名士兵，拎起撬棒砸下去，门应声而开。
听到了动静，歪着脖子，满脸兴奋之色的男店主从二楼跑下来迎客。
安西目光冷了下去，他还是第一次用枪，但好歹跟一号他们学了一会，上手好歹像那么回事。
抱着霰弹枪，枪口瞄准了，安西抱得紧紧的，咽口吐沫，重重扣下扳机。
“轰……”
丧尸到跟前的一瞬间，便又飞了回去，砸在货架上，几乎所有东西全震掉了，工具乱飞。
等它站起来时，脸上插了几把螺丝刀，脑门上扎了钉子，但它脖子以下，却完全被密密麻麻的血孔布满了。
粘稠且冰冷的血随着它的走动，悉悉索索洒了一地。
另一边，安西倒退好几步，腰部被后坐力带的有些疼痛。
不过，倒是比预料的感觉还要好。
他眼神发狠，双手发抖，端着枪上前几步，把枪口凑到还有些懵逼的丧尸头上，第二次扣动扳机。
“给我死！”
“轰……”
脑袋，就像是被冰雹砸过的西瓜。
红的、白的、黄的……
它双手举起，在空气中虚抓几下，然后，破烂的尸体倒下了。
“呼……”安西抹了把冷汗。
两枪干掉一头丧尸，准头还是太差了。
话说，好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那自己需要再接再厉。
“渔网、电锯、绳索……统统装包，带走！”
“是！”
士兵们领命而动，除了在门口把守警戒的，其他的把冲锋枪背在身后，都开始搜刮。
安西四处张望，忽然把目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木质阶梯。
由于房屋结构问题，这家店铺总体光线偏暗，而楼梯尽头，更是一片漆黑，仿佛通往什么可怕的地方。
略微迟疑，安西补充了两发子弹，叫来两名动员兵，吩咐道：“这上面感觉不对劲，咱们去看看。”
动员兵点点头，防毒面具看不透他们的表情，但那股杀气却始终弥漫，他们一前一后，抱着冷冰冰的冲锋枪，踏上阶梯。
安西跟在最后，很有安全感。
走着，蜘蛛网飘飞，贴在脸上，黏黏的。
安西不为所动，耳朵高高竖起。
很快，到了顶部，却也是锁着门的，先前的丧尸店主，也是在门口徘徊，因为这周围空气里有它保留的臭味。
安西眯了眯眼。
里面……有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