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年少
破庙内,挽心和魏延在一旁生着火烤吃食,秦昭坐在远处看着二人,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燕君走近,梁琛站在门口看着他问:“如何了?”
“没事了。”燕君走到破庙门口,“王爷,我们今晚是在里面歇脚吗?”
梁琛以为燕君是觉得这个地方破旧,宽慰道:“我们只是落脚一晚,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去……”马车中歇息。
梁琛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燕君开心地打断他:“太好了,我一直想感受下这种生活,可惜以往没机会,今日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燕君边说边走进破庙,挨着挽心坐下。挽心见他过来,将烤好的食物递给他,燕君没有丝毫嫌弃地吃了起来,模样还十分开心。
梁琛见状,低头浅笑起来。他忘了,这人不同于常人,大事知礼懂节,小事从来不拘一节,
燕君儿时爱看武侠剧,最喜欢的情节就是主角因某些原因流落至破庙,遇见一群在庙中休息的乞丐。
外面大雨倾盆,电闪雷鸣,追杀主角的人一脚踹开破庙大门,主角被逼至角落,乞丐里跳出一人,击退敌人救下主角,主角借此加入丐帮,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的是,此时的破庙外皓月当空,星星稀疏,四周是士兵们围火堆坐在一起小声交谈,这场景别说丐帮的人,怕是真的乞丐也不敢过来吧!
如果真的有机会,他真想去闯一闯自己笔下这个世界的江湖!
就在燕君惋惜时,梁琛在身边坐下问:“在想什么?”
“没。”燕君摇摇头,收起自己的遗憾,和梁琛搭话,“王爷,你能不能讲讲你以前杀敌的事迹?”
大概是受周衡的影响,燕君这会很想听梁琛的故事,他也开口问了。
“行军打仗十分枯燥。”梁琛答。
燕君道:“那王爷就讲述的有趣点,为我们这漫漫长夜添点乐。”
燕君在说这番话时,眼中满是期待,梁琛被他的目光吸引,无意识的点了头。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梁琛在军中长大,也跟着上过几次战场,表现十分不错。后来鞑靼玩声东击西夜袭,在前方拖住了安北王和安北世子,梁琛就带领着原地镇守的八百骑兵与之对抗,其中还有病残。
那是梁琛第一次真正的嗜血杀敌,八百人对抗三千人,一场谁也不相信能赢的战争,在黎明到来之际,梁琛浑身是血地站在尸堆之中,打赢了这场战争。
梁琛讲述时,燕君发现他的视线一直望向西方。数千里外是安北,是他长大的地方,燕君知道,他想家了。
听完故事,燕君还没有来得及发表看法,就被人抢先一步开口:“王爷果真英勇,是我大梁之福。”
“秦公子谬赞了。”梁琛客气答。
“不过……”秦昭话锋一转,“对大梁来说,有王爷是福气,但对王爷来说,出生在大梁不一定是福气了。”
燕君立刻皱起眉头,这人话中有话,若是细想,还有些大逆不道。他欲说些什么时,梁琛拦住他开口:“于我而言是否有福,都是我的事,与他人无关,便不劳秦公子操心了。秦公子若有闲暇,不如想想永安,时辰也不早了,秦公子早些歇息,明早还需赶路。”
秦昭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他走到一旁,靠圆柱而坐。梁琛看着燕君,燕君立刻走到挽心整理好的地方躺下闭眼睡觉。
后半夜的破庙安静至极,只有火烧树枝和风吹过的身影。
睡梦中的燕君感到寒冷,不自觉蜷缩起身子。不一会似乎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些什么东西,他暖和了不少,本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做得善事,奈何睡意太浓,觉得能这样做的也只有挽心,便选择了继续安睡。
清晨,燃烧了一夜的枯枝早已变成黑灰堆。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燕君在来回的脚步声中清醒。
半坐起身,燕君不知自己身上何时多了件斗篷,黑色简洁无多余装饰的款,一看就是梁琛的。
他盯着斗篷看了会,又抬头看向门口的梁琛,梁琛和带兵的将领高虎还有秦昭不知交流着什么,三人表情略带严肃。
或许是感知到燕君的视线,梁琛忽地回过头,与燕君视线相撞,顺便给了他一个微笑,燕君立刻收回目光,心中却涌过不知名的异样。
调整好情绪,燕君把斗篷整理好挂在胳膊上,出门走到梁琛身边。
他刚靠近,三人中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秦昭问道:“燕公子昨晚歇得可还好?”
或许是因为这人昨天话里有话的原因,燕君不太想与之结交,淡然答:“还成。”
秦昭轻笑:“那便好,我还担心燕公子锦衣玉食惯了,受不得这种苦。”
瞧瞧,这人开口就是讨人厌。燕君在心中冷笑一笑,阴阳怪气谁不会玩,他正准备开口怼回去时,梁琛抢先他一步开了口。
“秦公子多虑了,思远如今所享受的锦衣玉食,皆为他曾吃苦努力得来。反观秦公子,明明是明德十八年的探花郎,为何会沦落到永安做主簿?”
秦昭微愣,大抵是没有想到梁琛会出来维护,毕竟这燕君只是靖王妃的庶弟,靖王妃虽贵为王妃,始终是商家女出生。
士农工商,商为下阶,这商家庶子地位就不言而喻了。
梁琛的过分维护让他更好奇,这燕公子到底是一位怎么样的人,能得靖王爷如此偏护?
同样好奇的,还有燕君。原书中没有秦昭,所以他对此人毫无兴趣,不曾想这人居然是六年前的探花郎,能成为探花之人都非一般人,就算没有立功,只要不犯错也不会沦落至此,所以这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更让他好奇的是梁琛对他的态度,虽之前梁琛也有过维护他,但这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仅仅只为了几句口舌之争而拂他人面子,这样的梁琛太奇怪了。
三人的僵持忽略了一人的尴尬,高虎是个粗人,只会带兵打仗,不懂他们这些文化人之间的拐弯抹角,只能站在一旁窘迫地看着。
还好,一位士兵小跑过来道:“高校尉,可以出发了。”
高虎点点头,看向梁琛,梁琛道:“出发吧!”
燕君跟着梁琛走到最前面的马车跟前,等梁琛上去,燕君踩着脚凳时,他突然不想动了。
梁琛坐了会,发现该上马车的人迟迟未上,探出头问:“为何不上来?”
燕君不进反而倒退一步,在内心斗争片刻,有些难以启齿道:“王爷,我们今日可不可以将乘车改为骑马?”
回想昨日一天,燕君感觉自己的腰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他今天打死也不想再坐马车了。
“骑马?”梁琛语气迟疑着问他。
燕君用力点点头:“嗯嗯。”
他答完后,只见梁琛看他的眼神里多出一些道不清的情绪,不过现在的他懒得去弄清,只想梁琛同意自己这个请求。
最终,梁琛在燕君期盼的眼神里下了马车,并吩咐魏延牵匹马过来。
燕君不会骑马,只能和梁琛共乘。他坐于梁琛怀中,梁琛用斗篷将人包裹住,燕君抬手抚平毛领露出自己的小脸,神色挣扎道:“王爷,也不必如此吧!”
梁琛拉住缰绳沉思答:“坐好,莫要再动。”
燕君闭上嘴,睁大眼睛看向前方,等着马儿跑动后,只有风从耳边疾驰而过的畅快。
不过……一个时辰后,燕君就明白梁琛当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这简直比坐马车还痛苦。
到永安路途遥远,水患迫在眉睫,一旦上路,中途能不歇就尽量不歇,这是出发前梁琛说的话。
此刻的燕君,因马背和衣料的摩擦,大腿根部火辣辣地疼。加之马儿在跑动时,人跟着上下晃动,好似体内有台搅拌机,要把他的五脏六腑搅成稀泥。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是他的屁股在马背上嗑得生疼,他都感觉嗑红了。
然而这一切的苦,他却都不能说,只能忍着。他不能做第一个去打破梁琛说过的话的人,这样会损害梁琛在大家心中的威严。
可疼,是真疼……
一直到正午时分,高虎前来问要不要原地休息一下,梁琛点了头,燕君才得以解脱。
梁琛跳下马,然后将燕君抱下来。燕君脚刚碰到,立刻挣开梁琛的手,去一旁扶着大树狂吐起来。
他一个从不晕车的人,居然在古代晕马了。
挽心拿出水袋,打算走过去递给燕君漱口时,梁琛拦住她:“给我吧!”
挽心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手比脑子快一步地将水袋递了出去,梁琛接过朝燕君走去,留挽心在原地疑惑。
燕君吐完,才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舒服些。他正想唤挽心拿水过来漱口,一个水袋便出现在视线里。
拿水袋的人的手十分漂亮,手指修长纤细,水袋在他手里也似乎变得贵重起来,关键这只手曾多次握住他的手,教他写字。
燕君自认为自己不是手控,可梁琛的手让他着迷。
“辛苦了,漱漱口吧!”
燕君接过水,将口中的异味漱干净,再把水壶递给梁琛,有气无力道:“我感觉我快死了。”
“别胡说了。”梁琛扶着他走到一处干净的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待会还是去乘坐马车。”
“哦!”
梁琛还有要事与高虎相商,待他离去后,燕君就地躺下,只要他闭上眼睛,就感觉一阵恶心反胃,居然还产生了骑马过后的后遗症。
之后的行程,燕君再也没有提过骑马,他本本分分地坐在马车中,直至永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