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不过短短两秒钟, 程说宁能看出周寻渡僵硬了一刹那，但他恢复的很快，不仔细还让人发觉不了。
走廊上静悄悄的, 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模糊蝉鸣声，夜空黑如泼墨, 月亮悬挂, 群星璀璨, 宛如一副精心作出的画。
程说宁静静地看着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星星，侧脸白皙精致，因为仰头的原因, 能看到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
那纤细的脖子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 显得有些脆弱, 似乎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周寻渡眼底深沉一片, 忽然朝程说宁逼近一步，他没说什么, 只是盯着程说宁, 过了许久，才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呢？宁宁？你是从哪里判断出来我不把你当成人来看待？我不把你当成人来看待当成什么？我这些年，对宁宁从来没有这样过, 宁宁应该感觉的出来才对。”
“谁知道呢, 兴许是宠物, 兴许是蝼蚁。”程说宁与他对视, 并没有回避视线, 看着男人平静的眼底, 一字一句道, “应该说你把没把所有人当成人看。”
“你看不起周围所有人, 觉得他们就像你可以随便弄死的蝼蚁一样, 所以你不感兴趣，也不想去交流。也因此，你小时候没有朋友，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和你交朋友，而是你抗拒所有人。你觉得那些人不配出现在你身边，也不配浪费你的时间。”
“那宁宁呢？如果照你所说，你怎么在我身边了？你觉得对于当时的我，你是独特的那一个吗？”听着他那么肯定的声音，周寻渡唇角笑容越发多了，他温柔地问完，伸出手去，想要摸摸程说宁的脑袋。
只不过刚要去触碰，就被程说宁冷脸拍开他的手。
“我当然也是不配。”程说宁淡声道，“所以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宠物，平时没事逗弄逗弄，放松一下。没兴致，便踹到一边。现在，你觉得我这个宠物突然要离开你，你觉得我没资格，我是被你收留的宠物，怎么敢、又怎么能离开你。”
“你也并不喜欢我，你这种人，什么谎话是你没说过的。”
说到这里，程说宁上下打量了周寻渡一眼，微微一笑，“你全身上下，除了你的衣服是真实外，其他都是虚假的。眼神、表情、笑容……伪装的不累吗？还是面具戴久了，就以为自己真是这个样子了。”
他的这番话成功让周寻渡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手随意搭在一边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程说宁，打量着他没多少表情的脸，似乎觉得有趣，“你不怕惹怒我吗？宁宁？惹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为什么要把话说成现在这样呢？真是伤到我的心了。”
“我并不乎你会不会被惹怒。”程说宁轻声说，“我现在肯站在你面前和你谈判，是觉得你还有药可救。周大哥，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周大哥。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的想法完全是畸形的，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但我相信，你会遇见一个改变你想法，让你接受完整的自己，并且做出改变。”
程说宁把一张名片放在窗户旁，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完，没什么好继续说的。
“有空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处。我很感激你之前对我的好，但我也厌恶你对我的这种不平等想法。”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那些违心骗人的话，没有必要，我身上实在没什么值得你这样做的。”
周寻渡拿起那张名片，看着上面的心理咨询地址，微微眯起眼睛，随后忍不住轻笑一声，手指在名片上摩挲着，语调不明：“遇见一个改变我想法，让我接受完整自己，做出改变的人？”
“宁宁，你真有趣，所以我真的不想对你放手。”
回答他的是关门声，程说宁已经回到了房间，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手中的名片被揉成一团，周寻渡随手把它扔到楼下，神色温柔地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冰冷的电梯壁倒映出他有些吓人的模样。
周寻渡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地挪开目光。
准备上车离开时，他看向地上那被揉成一团的名片，许久未动。
*
“谈好了？”听见开门声，正在切午餐肉的徐望知放下刀，目光追随进门的程说宁。
“该说的都说了，他以后应该不会来找我了。”程说宁换好鞋子，看到满桌子菜，眼睛都亮了，“我们可以开吃了。”
“等会。”张秀丽举着手机，有些激动地开口，“咱们先来个大合照！这么有纪念性的时刻不能错过。”
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镜头，张秀丽找好角度，按下快门。
看着照片里露出笑容的徐望知，张秀丽有些感慨，“之前从来没见你笑过，也没想到能和你在一起吃烤肉，现在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梦幻。”
“也没想过我们两个会在一起对不对？”程说宁失笑，把筷子递给张秀丽。
没想到张秀丽摇摇头，“这点不对，我想过，想过很多次。怎么说呢，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预感，觉得你们会在一起。现在看来，我当时觉得傻的预感还挺对的。”
得到两个人的同意，张秀丽直接把照片分享在了空间，配字：烤肉/开心.jpg。
这张高颜值的合照引来了一堆人评论，几乎都是对程说宁徐望知感兴趣，各种求介绍。
张秀丽一一回复：“人家有男朋友了。”
短短一句话，杀伤力无敌，再也没人问了。
张秀丽说自己会烤肉不是假的，拿着烤肉夹一阵翻动，那些肉在烤盘上很快发出“滋滋”的响声，散发着香味。
张秀丽计算着时间，时间一到，立刻招呼两人动筷。
“这个样子是最好吃的，快快快，尝尝，是不是很嫩很好吃。配上这个蘸料简直绝了，太好吃了。”
程说宁把肉沾上蘸料，随后放在生菜里，卷好放入口中，咀嚼几下后对着张秀丽夸赞道：“确实很好吃。”
“我也觉得。”被夸之后，张秀丽更加兴奋，“就是这个感觉，太好吃了。”
几人吃完烤肉，收拾好后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程说宁叫了车送张秀丽回去。
他吃得有点撑，摸摸肚子，向徐望知发出邀请：“一起去散步消消食？”
“好。”徐望知拉住他的手，在小区里绕圈散着步。
这个时间点散步的人很多，程说宁看到好几对情侣，还有的人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接吻。
路过的阿姨看到了，捂着脸嘴里说着不知羞的话，快速跑了。
那情侣并不被影响，吻得更加忘我。
程说宁不好意思看，走到一旁的草丛前，突然想起王子。
他返回家里，把王子带下后放在草坪上，看着它在上面跳来跳去，忍不住笑出声。
“王子，过来。”程说宁忽然对兔子勾勾手叫道。
徐望知微微俯身，凑到他面前，低声应了一声“在”。
程说宁下意识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沉溺在了少年温柔的眸色中。
他整个人都愣住，在徐望知那双荡漾着浓烈笑意眼底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有些傻乎乎的。
程说宁忍俊不禁，垂眸看着凑过来的兔子，摸了摸它的脑袋，嗓音低柔道：“叫兔子呢，不是叫你。”
“兔子在，我也在。”徐望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蹲在他身侧，和他一起逗着兔子玩。
兔子吃饱了，趴在草丛上不动了，程说宁抱起兔子放进笼子里，听见不远处响起音乐。
熟悉的音乐让程说宁拉着徐望知走过去一看，十几个阿姨站成几排，随着音乐扭动着，正跳着舞。
“小伙子，要加入吗？”看见两人，领舞的阿姨一边跳一边问，“锻炼身体，挺不错的。”
程说宁眨眨眼，还真有几分兴趣，他走到后面，跟着几位阿姨一起跳着，但由于第一次跳，没那么熟练，好几次都做错了。
几分钟下来，已经一身热汗，身体却轻松许多。
程说宁深吸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偏头看见徐望知也正在跟着阿姨们跳。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看见徐望知跳广场舞。
这强大的反差让程说宁笑出声，悄悄扯着他的衣服夸赞，“王子同学，跳得很棒，能看出来你很有跳广场舞的潜力。”
“你也很棒。”徐望知停下来，注视着他，握住他的手。
十指交叉，互相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程说宁弯眸，“那我们以后就一起跳一辈子的广场舞。”
徐望知笑道：“好。”
在房门前分别时，程说宁凑近徐望知，说了一句“晚安”。
回答他的是少年低沉温和的嗓音：“晚安。”
像是春风般拂过人心，带起一阵酥麻感。
程说宁迅速关上门，缓了一会儿，那“噗通”乱跳的心脏才安定下来。
他把兔子安放好，放好食物，随后拿起衣物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一天的疲惫洗去，程说宁放松地趴在床上看着手机，忽然发现班群里的人都在隐晦的讨论着他和徐望知在一起的事。
“不是吧？不是吧？他俩在一起了？”
“真的？我不信？”
“别说，还挺配。”
“之前就看出来了，你们没看出来？”
“我还以为像他这种人，永远不会谈恋爱，没想到呀。”
“……”
消息一个比一个快，一眨眼的时间，几十条消息直接刷过。
还有人直接艾特程说宁，“程说宁，你真和徐望知在一起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