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难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吗

    生活从来不需要用任何方式去定义，也不需要多么高的符号和头衔，我们只管前行，命运把我们推到哪里就是哪里，万一“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2019年的六月，是我们这一批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日子，鲜花盛开，阳光热烈。六月七号八号考试结束，这两天一直是爷爷陪着我，九号这天早上，我和爷爷早早的起床，吃过早饭后，爷爷找了一辆车，我们俩匆匆忙忙的往学校赶。从昨天下午开始，考完试后有的家长们就开始帮学生搬行李了。我和爷爷坐上车也来到了学校门口，非常巧合，又遇见了大头，他依然走在我前面，我连忙叫住了他“大头～”听到我的声音，他赶紧转身，我继续说道“今天你也来学校搬行李吗？”看见他身边没人，我继续说道“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呀？没有人帮你吗？”他转身之后，先是和爷爷打招呼，完了之后我才回复到“嗐～这有啥帮忙的，就那点东西呗，来的时候我也自己扛来的，回去的时候那不得自己扛回去啊，不影响。那就先这样，有啥事我们在手机上联系，我先去搬宿舍了，你和爷爷去吧～哦～对了，别让爷爷搬太重的东西～”说完之后，他脚步匆匆的朝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三年的时光像一个大大的圆圈一样，三年前，2016年我们带着满腔热血来到这里，以同样的方式在校门口遇见了大头，他一个人扛着被褥入住。而三年后，2019，又在同样的地方很巧合地遇见了他，他仍然是一个人，又扛着被褥离开。

    我带着爷爷走进了女生宿舍。我们的宿舍在六楼，看着学生和家长们再一次匆匆忙忙的把行李搬走，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感。三年前，爷爷的身体并不算硬朗，但是他依然把被褥从一楼扛到六楼。三年后，同样是爷爷来帮我搬行李，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前不久，爷爷在私人医院里住院一个月，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扶着爷爷上楼梯的过程中，爷爷显得很吃力，从一楼到六楼的距离，我们俩休息了好几次。当我推开宿舍门，我的舍友们早已经搬走了，宿舍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床铺，没有收拾，爷爷见状，开口说道“芳娃子～你们宿舍就剩你一个人勒～，咱俩的速度是不是有点慢呀？”我立马回复道“没有呀爷爷，我的这些舍友他们都住在城区附近，可能昨天下午考完试之后他们就搬走了吧，咱们又不着急，今天一时间呢，慢慢来。”爷爷依然气喘吁吁的样子，这一次我没有让他帮我忙前忙后的收拾。之后我匆匆收拾好了所有东西，爷爷又一次要帮我扛着被褥，被我拒绝了，下楼梯的时候，我只让他拿了我的书包。

    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和我有同样的感受，高考结束之后总有点不习惯，第二天早晨五点钟的铃声响起，我心里面一阵紧张，快速的爬起了床，看了看四周才发现我已经到家了。不知过了多久，奶奶喊我吃早饭，我迅速的下床，吃早餐的时候狼吞虎咽，奶奶说道“芳芳，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慢点吃呀～别噎着～”我回复道“吃完早餐，我要去……”我想说吃完早餐后我要去早读，我却停顿了，对呀，高考已经结束了。等待成绩的日子实在煎熬，我一天除了吃饭，一直躺在床上，不想动，也不想玩手机，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该去哪里？如果落榜，有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就在我陷入死循环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响了“喂～芳芳～你在家吗？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我明天……我明天准备要去南方了。”听到这话，我很惊讶，好奇的问大头“去南方干什么？你不准备高考填志愿吗？成绩还没有出来，你想干嘛去？”电话那头的大头回复道“不等了，我要去南方打工，挣点钱，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以我的成绩也就那几个学校，我昨天晚上思考了一夜，也跟我的父母商量过了，他们同意我去南方打工，所以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想好了吗？这个假期你要干什么？”他的这一席话似乎说中了我目前正在考虑的现状，我却沉默了，我也思考了一夜，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因为18岁的那个坎儿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所有的生活都是未知的。大头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没事儿，慢慢来吧，我明天要走了，你明天早上送我一程吧。”

    早在我上高中之前，我们农村就开始盛行电动三轮车，车身小巧，驾驶方便，只要充电就可以行走，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考驾照。我和大头通完电话的，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向爷爷奶奶撒谎说我有事儿干，开着电动三轮车，朝着大头家的方向驶去。一路上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我不知道这一次的离别会是多久，我也不知道，我们俩会不会考入同一所学校，一切都是未知的，那种既忐忑又惶恐的心里一直在隐隐作祟。我还没有到达，大头已经在他们村口等候，他大老远就在朝我招手，当我缓缓靠近他，他立马说道“芳芳，没想到今天你来这么早，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村口等候了，谢谢你啊，专门接送我一程”说着便跳上了车，电动三轮车前面驾驶的位置可以坐两个人，我们俩并排坐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突然放慢了车速。开口说道“大头～你去南方多长时间啊？听说20几号就出成绩了，你还要走吗？”六月的清晨，风是暖暖的从耳边刮过，阳光还没有升起来，路的两旁有许多树，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他回复道“等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我就回来了，20几号出成绩，到时候你帮咱俩报学校呗，平时成绩咱俩也差不多，到时候随便选一个学校同样的专业就可以了，你觉得怎么样？”男生们总是很理智，不像我们女生的情感非常细腻而又复杂，他说话的语气显得很轻松，而我却心里面有那么多的不舍和难过说不出口。

    那个时候，每一个村子都没有通车，虽然已经通路了，从他们村口出发，我们俩朝着镇子的方向驶去，车速非常的慢，大头突然掏出了手机，一首歌声响起“你的晚安是下意识的恻隐～～我留至夜深～治疗失眠梦呓～那封手写信 留在行李箱底～来不及 赋予它旅途的意义～若一切 都已云烟成雨～我能否 变成淤泥～再一次 沾染你～若生命 如过场电影～ 让我再一次 甜梦里惊醒～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路灯下昏黄的剪影～越走越漫长的林径～我多想再见你～至少玩笑话还能说起～街巷初次落叶的秋分～渐行渐远去的我们～……站台 汽笛响起～想念是你的声音～我们提着过去 走入人群～寻找着一个位置 安放自己～……”小时候听歌喜欢它的旋律，长大后听歌却发现最打动我们的是歌词，是啊！我们提着过去走入人群，努力的寻找着自己的位置。一路上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虽然车速很慢，但是那一段路程总归会到尽头的，来到马路边，川流不息的车辆出现在了眼前。没错，汽笛声响起，我和大头挥手告别，从车窗里能观察到他找到了位置，来到了靠窗的位置，打开窗户，把头伸了出来，朝我喊道“芳芳～我走了啦，等我哦～”然后车子就发动了，我这时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像疯了一样驾驶着我的电动三轮车，疯狂的追赶，行驶了好一段路，终究没有追赶上。那辆班车在公路上越走越远，一直到它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我才回过神来，难道我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吗？那一刻，云烟化成了雨。

    回来之后，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等待高考成绩的煎熬，大头的突然离开，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一个电话打来，电话那头传来，爸爸妈妈的声音，“芳芳，我们俩告诉你一件事儿～”中间爸爸妈妈的语气却停顿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俩继续说道“听说昨天晚上你舅婆到兰州的医院了，目前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把这个决定交给你。”因为我从小在舅公舅婆家长大，对于他们家里的每一个人，我都有不一样的情感，听到“医院”两个字，我就知道凶多吉少，这个消息的来临，像晴天霹雳一样，我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后来经过深思熟虑，然后和爸爸妈妈商量我决定一个人去兰州（我为什么会这么写呢？因为那时候听大人们说兰州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再加上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所以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恐惧和未知。）医院看望舅婆，当时我并不知道舅婆的情况怎么样，我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2019年，我们岷县火车站早已经开始运营，坐火车已经非常的方便了。听完这个消息的第二天早晨，我就早早出发了，来到了火车站，买好了票，结果时间被我看错了，早晨九点的火车站人们依然忙忙碌碌的，而我呢？手里拿着一张下午四点钟的车票。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可以退票，重新换算时间，我以为时间点就应该是一成不变的，从早上九点开始，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六个小时的时间，我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在火车站转悠，现在想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还挺佩服我自己的。

    那个时候火车还没有提速，不像现在从我们岷县出发，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兰州，四个小时的车程，无比的漫长，因为我内心着急，就想看一眼躺在医院里的舅婆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一直盯着车窗外的风景，不停的变换着。终于听见广播里播报“您已到达兰州车站，兰州车站欢迎您。”一出车站之后，我突然迷茫了，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高楼大厦对于第一次来这里的我来讲，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站在原地，我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走。无奈之下，我突然想到表哥（姑姑的大儿子）在兰州上班，拨通了他的电话。终于，我们俩顺着地址来到了医院，那是一个私人医院，虽然面积不太大，但是里面却人满为患。来到三楼的icu病房，通过和医生的沟通之后，终于看见了躺在床上舅婆，她本来身体瘦小，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更瘦更小，所有头发都被剃掉了，头上光秃秃的，一张脸看起来又黑又小，轮廓清晰，眼睛是微微闭上的，眉宇之间总有痛苦的表情流露，身上穿着病号服，右胳膊与手腕之间有一个特别粗特别大的钢铁架子，看来手术已经完成了，她的胳膊被牢牢的固定着。询问之下才得知，舅婆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手腕，家乡那边的医院不收治，连夜赶往兰州治疗，我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早已滑落，心里面酸酸的，那种强大的无力感，让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从小在舅婆舅公家长大，舅婆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人，她对我们的爱永远都在生活最小的细节里流淌在那些温柔的岁月里。我们永远都在抱怨自己，当我们的亲人受到任何伤害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能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从那以后我在心里暗下决心，我要有明确的生活目标，不再那么碌碌无为，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帮到他们的。之后我在医院里照顾了她一周，她的情况渐渐好了起来，小叔叔和小阿姨们也都来到医院，由于空间有限，医院里面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陪护的人，一周后我买了一张火车票，乘车一直北上。

    2019年七月份我又一次来到了新疆，那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在新疆买了房子，在外漂泊了十几年的爸爸妈妈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爸爸妈妈一直忙于工作，弟弟在上小学，妹妹已经在南疆工作了，姐姐那时候在读大学，爷爷奶奶在老家，新疆的家里面就剩我一个。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我一直很煎熬，外面那么热的太阳，我也不想出去，整天呆在家里。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出成绩的日子来临了，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睡，清楚的记得查分数的时间段是从中午12点钟开始，我那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快要爆炸了一样。当爸爸妈妈盯着电脑读出分数的那一刻，没错，落榜了。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平时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水平，但我依然对自己抱了那么大的希望，但现实终归是现实啊，我不是电影里面的女主，除非重新参加高考，不然哪有逆风翻盘的机会啊！这天夜里，妈妈问我“芳芳～你要再补一年吗？我和你爸爸支持你所有的决定，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无论什么决定我们会尊重你的。”说完，妈妈轻轻地关上了门。夜里我翻来覆去，不知道哪一种决定才是人生最优的选择，凌晨我翻开了手机的相册，里面全部都是高中三年，我所有的点点滴滴；早上五点起床，在路灯下读书的身影里永远都有我，一张又一张的模拟考试卷，像山一样堆积在课桌上，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成绩总是那么不理想，那三本历史书被我倒背如流，但历史成绩依然上不去，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历史老师送给我的那一本他的教案书一直被我公公整整的安置在了我的书架上，我低着头钻研了三年的数学，但那个及格分数却与我遥遥无期……。我真的已经在那三年的时光里使出了浑身解数，再也没有了重新参加高考的勇气。天亮了，妈妈在敲门喊我吃早餐，妈妈一直是酒店里面的厨师，她做的早餐非常精致，但我却毫无胃口，爸爸妈妈见状，开口说道“芳芳～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要总是那么悲伤啊！”对呀，条条大路通罗马，听到这话，我突然整个人像被点醒了一样，为什么生活就要被统一定一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我不一定要考上本科才算是最成功的人吧！想到这里，我开口对爸爸妈妈说道“爸～妈～我不复读了，过两天报学校，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吧”

    我虽然心有不甘，但我已经无怨无悔了，因为在那三年，我所付出的所有努力，我从来都不后悔，我觉得全力以赴，就没有后悔的必要。当天晚上我也收到了大头发来的短信，它的分数在二本线上徘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还是会有点小小的难过，可能，我们会分道扬镳吧！但我同时也特别为他感到高兴。终于到了报学校的日子，我们并没有像刚开始约定的那样一起报考同一所学校，一起报考相似的专业，毕竟分数是有距离的，在南方打工的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交了志愿表，也不清楚他到底报考了哪些学校，报考了什么专业。在北方徘徊的我，通过和爸爸妈妈商量后填报了好多个专业，直到那个提交的按钮，按下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我们接下来的人生会是怎样另一番景象，我也不清楚，下一次相遇会在什么时候。晚上我躲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我和这个男生相识，在2013年的夏天，那时候陌生的教室里，对他的印象最深刻，从讨厌到接受初中毕业以后，我以为他就是那个青春里匆匆路过的人，没想到在2016年的夏天再一次相遇在同一所高中，六年的时光和他一起度过的那一段青春，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闪现。岁月总是很残酷，我们的相遇或许是一种巧合，又或者是冥冥注定的安排。在高考来临的时候我们明明已经约定好了，我们要去同样的城市，我们要尽量去同一所学校，我们要一起填报志愿，即使所有的一切都不成立，但至少能告诉对方，我们填报了哪些学校吧。而我们呢，这一切都没有做曾经的那些约定，根本不值一提，我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一直到录取通知的来临。

    我依然早早的起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妈妈会在同样的时间点敲门，让我去吃早餐。这个时候姐姐弟弟都已经放假了，妹妹在南疆工作，他也回来了，全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在饭桌上聊着天，吃着早餐。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喂喂喂～芳芳～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俩的学校都在兰州，我们俩竟然在一个城市，录取结果昨天晚上12点就已经出来了，你如果不相信赶紧去你查查。”大头那边的语气显得特别兴奋，我听到这个消息，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因为我们俩填报志愿的时候，因为成绩有差异，谁也没有打电话给对方？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填报了兰州的学校，竟然都被录取了，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就像失散多年的人，又重新相遇一样，激动的我眼泪从眼角滑落。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份的开学季，我们俩一起带着行李出发。 学校在兰州新区，本来在同样的地方，已经是惊喜之外的惊喜了，没想到我们的学校竟然在一起，两个学校之间只不过是几百米的距离。从那一刻开始，我再一次相信了命运给我们的安排，原来有缘的人是被注定要在一起的，“地球之所以是圆的，就是为了让有缘的人相遇吧！”

    离别之后的重逢，让我觉得我们俩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互相牵连，一次又一次的分离，一次又一次的巧合相遇，这难道不值得好好珍惜吗？从我们俩在青春开始的那一刻相遇，我并没有想过与这个男生会有那么多的关联。

    后来兜兜转转，我们并没有分道扬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