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远处更远处的山铁青着脸，风从耳边经过诉说着关于自由的故事，牧人赶着成群的牛羊下山了，夕阳斜照，霞光漫天，云朵金边，黄昏会连接思念吗？

    自从摘星星的那个人走了以后，我也被父母带回了自己的家，家里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妹妹，她们两个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平时一起玩耍，都特别的照顾我，我尽量试着融入一大家子当中。当时我的口音是非常重的，每一次和姐姐妹妹在一起玩的时候，他们两个教我最多的就是口音的问题。姐姐和妹妹两个人拿出了她们俩所有的玩具，和我一起分享，姐姐送了我好多东西，并且把她放衣服的柜子让给了我。爸爸妈妈更是对我关爱有加，同样一件事情，从来都不会批评我，妹妹比我小一岁更是淘气。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妹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姐姐的课本，课本上有好多小人物，找了一把小剪刀，在课本上一顿操作，并且剪掉了自己长长的头发，全部夹在那本课本里。闲下来的时候，妈妈经常在做针线活，无意之间找到了妹妹的恶作剧，正好爸爸也从地里回来了，逼问之下，妹妹承认了，并且和妈妈发生了几句口角之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爸爸啪的就是一巴掌，落在了妹妹白白净净的脸上，一下子小脸红彤彤的，吓死我了，我当时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爷爷奶奶闻声也赶来了，带走了我和妹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和妈妈生气，虽然没有打我，但是当时心里特别的害怕，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是在舅公舅婆家长大，他们一家人把我像小公主一样宠着，毕竟年纪也小，家里面也就我最小，全家人都特别惯着我，我也算是个比较安分的女孩子吧。

    还有一次也是爸爸教训我的时候，刚上二年级的时候，数学课本后面有乘法口诀，平时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天天让我们背乘法口诀，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怎么回事，全班同学都能背下来，每个同学的课本上面乘法口诀的那一页都有一个大大的100分，全班50多个同学，就我背不下来。每次老师挨个抽查的时候，我都是蒙混过关。周五马上来临了，爸爸上周说过给我一周的时间，让我去学校认认真真背乘法口诀表，每天早上晨读的时间我都花在乘法口诀表上，不知道为什么，依然毫无起色。周五放学后，我们要从镇子上走山路回家，回家的路上人特别多，小朋友，大朋友，还有家长们，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三三两两的人们在一起聊天，有说有笑。

    而我呢？选择一个人走在最后面，把乘法口诀表抄在一张纸上，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走着，嘴里反反复复的读着乘法口诀，本来两个小时的山路，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本来也是冬天了，夜幕降临的早些。抬起头，月光冷冷清清的，星星也是零零碎碎，背上的书包也不重呀，老感觉自己背部发汗。爷爷，姐姐和妹妹应该早到家了，冬天的风是那种往骨子里钻的冷，十根手指虽然躲在手套里，但是已经冻的麻麻木木。

    没有意外，乘法口诀表，依然背不出来，马上进村了，第一次有那种抗拒回家的感觉，怕爸爸一进门就抽查我，特别怕。突然看见村口摇摇晃晃，有一个老人的身影，再走近一看，原来是奶奶，她不放心我“芳芳～是你吗？”我回应道“奶奶～是我，你怎么来了？”。奶奶说“你个傻孩子，今天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后面啦？所有人都到家了，就你没来，我不放心你，出来看看，赶紧回家，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边说着，奶奶牵起了我的手。刚一进门，大家都在吃饭，爸爸平时吃饭就很快，他在一旁抽着烟，我的直觉告诉我，爸爸肯定会抽查乘法口诀表，我刚放下书包。一个低沉而又充满力量的声音“芳芳，你过来一下。”没错，我被爸爸叫到小卧室，“开始吧，背乘法口诀表”。我低着头，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五五二十五，五六～五六～”此时此刻的我，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乘法口诀表就像被搅糊的面团一样，在我脑子里面毫无章法的乱转圈圈。结果，啪的一下，一张热乎乎的大手乎在了我的脸上，顿时，半边脸好像被火烧一样，热辣辣的感觉，我一直低着头，就这样，我也没有哭出声来，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掉在了地上。妈妈见状，赶紧跑过来帮我解围。让妹妹示范给我的时候，妹妹滔滔不绝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同样都是二年级，为什么我就背不出来呢？当时，那种羡慕的感觉真的没有办法形容。一直到二年级完全结束，我依然没有完整的背出乘法口诀表。再后来，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学会了。

    小时候不懂事，特别害怕爸爸教训我们，这是爸爸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打我。后来慢慢长大了，对爸爸更多的是理解与感恩的心。

    你们吃过牙膏吗？那时候在农村刷牙搞卫生的人有，但毕竟是少数，每天早上起来我看见爸爸妈妈拿着一个小刷子，在上面挤一点粉粉嫩嫩的东西，每人端着半杯水，蹲在屋檐下，放在嘴里搅和，不一会儿嘴里全都是小泡泡，还听见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我趴在窗户上，身上裹裹着被子，一直在瞅着他们俩。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今天他们下地以后，我一定要一探究竟。吃完早饭后，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出门下地干活了，家里面留下了我们三姊妹，姐姐比我大三岁，家里面力所能及的家务活都是姐姐在做。妹妹总是喜欢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趁着她们俩在厨房的功夫，我开始探索心心念念的事情，家里面的柜子挺高的，我从旁边搬来了一张小板凳，两个杯子里面放着两个小刷子，还有就是那个看起来粉粉嫩嫩的一瓶东西，攥在手里，拧开小小的盖子，凑近鼻子闻了闻，还挺好闻的，小小的舔了一点，还没有尝出味道，然后又挤出来一大条，放在嘴里冰凉凉的，这种感觉也太神奇了吧？而且是草莓味的，甜味不是特别重，冰冰凉凉，太好吃了。心里嘀咕着，爸爸妈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给我们分享呢？在我愣神的功夫，姐姐和妹妹突然进来了，“芳芳，你在做什么？”姐姐的话音刚落，我回过神来，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姐姐迅速上前一把扶住我“芳～呀～你简直可爱死了，你怎么在吃牙膏呀？”一下子姐姐和妹妹大笑了起来，我满嘴的白泡泡，真的是哭笑不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回家以后，姐姐把这件事情讲给了他们听，当时他们几个人真的是笑得天翻地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确实挺好吃的，后来爸爸也给我们三个安排了牙具，也是草莓味的哦。

    白天的时候跟着姐姐和妹妹，三个个人嘻嘻哈哈玩一整天，每当夜幕开始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可能是它们在眨眼睛吧！我总会想起帮我摘星星的那个人，不停的问着自己，他真的会回来吗？他真的会摘星星给我吗？望着孤独的夜空发呆，我想回到过去，我想去见见陪我长大的那些人，我想触碰一下他们指尖的温度，我想看一看他们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我想听听曾祖母在耳边一遍遍的唱起那首熟悉的歌谣，一阵冷风吹来，我仿佛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徘徊。月光也是冷冷清清的，月亮上真的会有嫦娥姐姐和玉兔的故事吗？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孤独呢？那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会扑面而来，我焦虑，暴躁，敏感，多疑，脑子里面乱成一团，屋檐下没有了熟悉的风铃声，我一遍遍的在心里祈祷，我真的很想再去看一眼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

    久而久之，我的这种状况被父母察觉了，同时也听说曾祖母因为这两件事情一直大病不起，对曾祖母而言是致命性的打击，爸爸和妈妈经过商量后，把曾祖母接到我家来照顾。曾祖母的到来就像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了一束光，我们互相救赎了对方。

    有熟悉的人在身旁黑夜里不再那么孤独，清晨的风是温柔的，中午的阳光是浪漫热烈的，黄昏真的会连接思念吗？我想——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