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天的童话

    秋天是怎么开始的呢？是吹来的风，告诉你该穿秋裤啦！是自家院子里的果树，硕果累累的砸在了你的头上，是凌晨四点，路上拉庄稼的马车声，是马儿铃铛的声音填满了整个秋天。

    才凌晨四点钟，我们还在憨憨的睡着，舅公舅婆，还有曾祖母他们三个大人早已经起床了。睡在热炕头，就听见他们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马儿的铃铛声格外的清脆悦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路上马车轱辘压着路的声音，（那时候家家户户的马车都是用木头做的，运行起来咯吱咯吱的响）还有人们的说话声“今年的庄稼还算不错呢”“是呀是呀，我看那谁谁谁家的庄稼已经拉上厂了”“我看今年啊，啥啥都好，洋芋那么大嘞，今年肯定能买个好价钱”“早上怪冷的哟，今天早上又有雾”……舅公舅婆也成功的加入了大队伍，几乎每家每户都赶着自家的马车，去田里拉庄稼，因为天还没有亮，每个人的手里都攥着一把手电筒，隔着窗户（大约是2004年左右，那时候农村的窗户都是用白色的纸糊的，窗子是有骨架的，是那种田字格的，如果是夏天，可以把整个窗户都取下来）都能看见此起彼伏的灯光。

    小孩子们总是最任性，太阳出来，我们才起床，曾祖母早已经做好了早饭，家里面的小动物们也已经肚子圆鼓鼓了，舅公，舅婆他们拉庄家已经来来回回好几趟了。秋天就是忙忙碌碌的季节，所有人都没有停下来过，大人们忙着收庄稼，家里面的老人们也是前前后后忙得不可开交，那我们小孩子们也当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啦！小叔叔，小阿姨还有和他们同龄的小伙伴们，几个人风风火火商量起来又有了新计划，他们几个人考虑到我还有另外一个小女孩，年龄太小又走不动路，几个人对我们两个小女生画起了大饼，把我们两个丢在家里。

    等了他们好久好久，大约是下午的时候，小叔叔，小阿姨每人提着半袋果子回来了，但是他们看上去并不开心，大人们也似乎脸色匆匆的样子，朝着另一家跑去，曾祖母拉着我也跟在他们后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还有点开心的样子，当我们走到那边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十几个大人们了，还有好几个小孩子们也围在那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隐隐约约听见，“赶紧把孩子往医院带吧”“那就先每人凑200块钱，不够咱们再凑啊”原来和小叔叔小阿姨他们一起去的几个小朋友里面，有一个小朋友不小心摔断了胳膊，陆陆续续的，事情慢慢有了着落，大家都散了，我也和曾祖母回家了。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相当的尴尬，平时我的话最多，我也尽出洋相，逗得一家人乐呵呵的笑，当天晚上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我知道平时小叔叔和小阿姨，在学校里面顽皮，或者有哪一次成绩考的不好的时候，就会被舅公绑在柱子上（那个时候农村的老房子都是土木结构的那种，房子有深深的房檐，正前方的两侧各有一根粗粗的圆形柱子）用鞭子抽打，每次批评小叔叔和小阿姨的时候，我都是心惊胆战的，我知道今天晚上同样免不了一顿打。

    曾祖母尽量化解着尴尬的气氛，“今天晚上这个饭是不是做的特别好吃呀？我今天晚上让你舅婆多放了点肉臊子。”舅婆也紧随其后“我今天在厂里看见了什么，你们猜猜——是两只大老鼠，它们突然从我的脚底下跑过来，吓死我了，当时我准备拿着铁锹打呢，它们跑的老快了，一溜烟不见了，哈哈～”但是舅公依旧很严肃，“玩玩～（玩玩是我的小名）吃完饭你先跟你曾祖母去大房子里睡觉去，我有点事儿要和你小叔叔小阿姨说，”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小叔叔和小阿姨，他们两个一直低着头，小叔叔平时鼻涕比较多，我看他一会儿用力吸一下，一会儿吸一下。

    我和曾祖母两个人刚脱了鞋子，钻进热热的被窝里，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特别大的声音，是舅公的声音“你们两个错了没有？谁让你们大老远的去偷人家的果子？我们自家院子里面没有吗？说是谁带的头？你们几个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不提前给大人们说一声呢？……”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小叔叔和小阿姨的声音有点小，没有听见他们俩说了啥，我和曾祖母两个人坐在炕上也没有睡，我还在小声嘀咕“舅公该不会又要把小叔叔小阿姨绑在柱子上面打吧？曾祖母，你听这都好一会儿了没动静，他们在干嘛呀？”“你舅公给你小叔叔和小阿姨讲道理呢，这一次发生的这个事情实在太危险了，他们几个小孩子玩在一起，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你看那个小军胳膊都断了，让他们两个也长长记性”。

    当天真的是心惊动魄的一天，小叔叔和小阿姨摘回来的果子也忘吃了，第二天，曾祖母全部放在水清洗，坏的捡出来给了小鸡小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偷来的果子就是比自家院子的好吃，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带点苦涩的味道，即使有些果子还没有熟，但是也要咬牙坚持吃完那一颗，眯着眼睛，汁水缓缓的从口角流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无论太阳再刺眼，我也要朝着那个方向去仰望。

    其实，每当果子成熟的季节，小孩子们都有偷果子的习惯，自己村的小朋友们和邻村的小朋友们都是互相偷摘果子，你摘我家的，我摘你家的，再去摘他家的，无论是李子，杏子还是核桃，或者有些人在院子里种胡萝卜，各种各样的蔬菜，别人家的就是好吃。这似乎像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样，真心实意觉得别人家的就是比自己家的好吃，后来我们现在长大了，依然觉得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东西更有那种感觉，更有那个味道。

    后来啊，长大了，读书了，每当秋天我还是会怀念起跟着小叔叔小阿姨他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偷摘果子的日子。每当天气变得灰朦，时光也无奈般的流淌，那一团团如脱缰野马般的思念势不可挡，我总是想用笔在空中画出一团如火球般的艳阳，但天空中的画笔短暂却没有永恒，如彩虹一般，如乘风归去般无声无息。并不喜欢如此沉闷的景色，因为这会让思念疯长，会让放在内心深处的种子萌芽，一个个被时间封住的记忆，会在这一刻悄悄打开。我总是会思念起爱我的人们，他们透露着幸福和生活喜悦般的笑容，那熟悉的身影，梨花树下的笑声，坐在秋千上摇晃的女孩，还有门口眼神如苍穹般深邃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