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舅舅
“央央……”
鸦朝没想到我会记住给人直接赐功德的咒诀,还直接用上了,看到我掌心的白色灵气覆在常宋身上,面色沉如墨。
功德这东西都是人自身挣来的,但若是这样赐给别人,自身又非神位,那就代表着以后常宋的所有行为都与我息息相关,若犯下恶行,我则罪加一等。
常宋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瞳孔慢慢放松,身上犹如被月华笼罩,薄雾渐散于周身,头上两根羽毛像是炸毛一样散开,头顶与赤鳞衔接的地方竟也生出鳞片来,甚至开始硬化,软萌的羽毛逐渐有了几分……角的形状。
长、长角了?!这就长角了?我也没给多少功德哇!
看到我脸上的震惊,鸦朝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再抬眼时,已然是满目寒戾。
青蟒被重伤,硕大的脑袋直接被肃着脸的风燕燕拧了下来,连同没来得及吞吃的小波魂魄,一起带了回来。
此刻的他,再没了那股少年的气息,周身冷意如实质般冻得人心慌。
常宋就是风燕燕的逆鳞。
看到常宋的变化,他呆滞了一下,然后狠狠松了口气:“小妈,要不您休息会儿……”
“不!”常宋挺起身子,晃了晃头上的角羽,“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我要顶死那个臭婆娘!”
“……”
听出来了,的确是干劲十足,不过也没花什么大力气,鸦朝脚下就踩着九婴断了一截的尾巴骨,苗刀刺穿她的身躯,将她整条蛇钉在了地上。
剩下两个脑袋,叫都叫不出来,只有瞪着我的眼神像淬了毒。
我恢复自由身后,便一遍又一遍地用两股灵气缓缓游走于经脉,把她注入的毒素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还好有之前付九送的灵药手链,否则这毒素已经侵入心脉了。
“喜欢用毒么……”
鸦朝垂眼睨着挣扎不得的九婴,忽地扬唇,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有黑乎乎的东西从他掌心里流出,落在九婴身上,转眼间便撕咬出她的魂体来,一点一点地吞噬,可皮肉却没有半分损伤。
“养不教,父之过,让你爸来一起偿命吧。”
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在跟对方打招呼一样,下一刻,一道惨叫从远及近,东舅手脚并用着滚到了九婴的身边。
这速度,我甚至都没看清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师父和岁岁姐,看到我身上的伤,还有满头乌血,师父脸色相当难看。
“你、你……”
东舅看着九婴残败的身躯,说不出话来,身上也被那啃噬魂体的小东西啃掉了半边,看着就像挤在门缝里的人,恶心又恐怖。
我从未见过鸦朝用毒,没想到这一出手就是父女两人一道被毒吃掉魂体。
九婴身上的魂体只有东舅女儿一个,其他脑袋的……估计早就被她吃掉了,她的魂体被撕扯出来的时候,下半身依旧是半透明的蛇身。
“你太歹毒了……渡央,你连朋友情谊都不顾……”
见大势已去,东舅喊了一阵子老板都没人出面,他终于心灰了,之前还阴森自信的人,又开始责怪起我来。
“要不是你外婆不救她,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只觉得恶心:
“别说得这么委屈,当初是你不让我外婆看,是你要带着她成神,关我什么事?哦,还没成神就要对我赶尽杀绝,现在成不了了,活也活不成了,就怪我不救?
救你什么?救你那颗比天高的野心?还是救你那个蠢得好笑的脑子?至今为止所有东西都是你自愿放弃的,你在委屈什么?”
若他有苦衷,我还会心有怜悯,可他和女儿的死跟我毫无关系,只因为谁也控制不了的命运,还有那颗不甘的心。
“我就是不甘心!我错了吗?换成你舅舅,他一样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
天地间似乎静了。
鸦朝扶着我的手臂忽然紧了紧,风燕燕和常宋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大气都不敢出,在我对面的师父忽然脸色煞白。
岁岁姐有些不忍心,想说什么,却被师父攥住了手臂。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东舅,像是没听到那句“舅舅”,可心头早已惊涛骇浪。
早前便有过猜测,可当身份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曝光在眼前时,我忽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大哭大闹?
还是兴高采烈?
抑或是怨恨决绝?
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世道惩罚的从来不是不甘心的人,而是走上歧途还洋洋自得的脏东西。”
“呜哇……”
东舅女儿微微扬起头,嘴巴里有气无力地呜咽了一声,我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记得我,一直都记得,但那又如何?你可怜是真的,可恨也是真的,要说可怜无辜,谁有秦可玥无辜?还有被你吞掉的那些人,又错哪了?”
我抬起手,掌心紫色灵气缓缓流出:“为当初的情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过来生,我给不了,你也不配。”
她的身体和魂魄逐渐被吞噬,痛苦并没有加剧,在东舅呜呜的哭声里,她这个游凶世间多年的凶兽赝品,终是化作了灰烬。
东舅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连哭声都没有了。
怪物就这么被解决了,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水位慢慢退到了正常的位置,我浑身乏力躺倒在鸦朝怀中,眼皮子越来越重:“鸦朝,安鞠她们……”
“我会安排,别担心。”
风燕燕也不忍地劝我:“对啊,你身上还有残余毒素呢,先休息会儿。”
师父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心头酸涩,转头埋首在鸦朝的臂弯里,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哭腔也藏不住了:“鸦朝,我想回去了……”
他亲亲我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我们回去,乖乖,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吧,不去想那个人的身份,不去想他为什么瞒我这么久,不去想天亮后我该如何面对他。
夜风停了,意识模糊间,鸦朝好像给我洗干净了身子,又抬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给我肩膀敷了药,然后将我环在怀中,轻拍安抚。
沉沉又好听的调子流入耳朵,奇迹一般抚平我心头的慌乱,像缓缓流动的水意将我包围承起,不思烦恼。
他竟会哼这么好听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