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恨的正是那个叫喊得最凶的女人，这怨气我哪怕是站在门内都能感受到。
旁边的道士大叔也有所感，这会儿正面色凝重地在房间踱步，检查着房间内的符纸。
“黑白无常很快就要来拿人了，不过依照这怨气，怕是轻易带不走。”
鸦朝声无悲喜地说完，将覆在我眼皮上的手拿开，再睁眼时我看到的又是房间内的景象了。
狗血奶奶和尔尔此刻也被外头的动静惊醒，见我和道士大叔脸色都很严肃，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放低了声音。
只要等今晚事过，外头就算是那怨气横生的死者把恨的人当场带走，那都牵涉不到尔尔身上。
可苦了表姐，摊上这么一个不省事儿的爸，她自己也还生着病，现在还要顶着家属的怒火，没有当场昏厥已经是心理强大了。
我又暗恨自己无能，每次生病表姐又是熬汤又是挤时间来陪伴的，可现在她就在门外被人指责唾骂的时候，我却不能上前一步！
尔尔在床上轻轻抚着肚子，眉头微皱。见状，我连忙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
肚子里的梦蛊似乎有些躁动。
我看了眼时间，离天亮还早。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妈啊！！”
外面隐约传来医生遗憾的通知和家属陡然拔高的哭嚎，外头悲愤痛苦交加，我们这里头却是人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黑白无常就要来收魂了！
“我去看着窗外，免得有脏东西从那边钻空子。”
鸦朝说着，身影消失在窗户边，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坐镇，窗户呜呜的风声都小了。
再等等，等天亮就好了……
“咔哒！”
有时候越期盼着什么，却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我和道士震惊地看着被打开的门，还有一脸心虚正透过门缝看外面的姨父！
这种时候他竟然抛下表姐不管，跑到别人的病房来躲祸！
外头一阵阴风吹过，连带着姨父身上的血气一并传来，我恨不得当场生撕了他！
谁能想到，千防万防，我们连空调都给关上用符给封上，最后却竟然被人从外面开了大门！
“滚出去！！”我怒吼道。
狗血奶奶也瞪着眼，要不是现在扶着尔尔，早就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人削成人棍了！
“杂畜生！你他妈是不想活了！滚！”
姨父也被里面情况惊呆了，看见我的时候还没忘了摆出厌恶的臭脸，但听闻我们撵他出去，他又是一僵，心虚地看了眼门外。
“我不去！要去你去！”
甩下这么一句没担当的话，竟然一头钻进了洗手间还把门给反锁上了！
焯！
说他胆子大吧，他却不敢担责，宁愿不管我表姐也要自己躲进去，说他胆子小吧，他又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往里边儿跑！
阴风肆虐冲进门内，煞气入门招来了不少脏东西，我甚至听到了风中有杂乱的阴魂哭笑！
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梦蛊已然躁动起来！
“啊！渡央，我肚子——”
尔尔身体一颤，惨叫出声，要不是有狗血奶奶在旁边托着她，怕是要连人带肚子摔滚到床下！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道士大叔连忙拿出了桃木剑和一沓符纸坐镇，而我则是轻抚尔尔的肚子。
梦蛊躁动是因为在保护胎儿而抵御外来的煞气侵害，却不会顾及母体是否受伤。
我体内是铜鸱蛊，不用多说都比这梦蛊高级得多。那，我是不是能让这些梦蛊也听我的话？
我现在没办法思考太多，只循着本能的思考，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尝试着把手放上尔尔的肚子，让梦蛊听话。
安静！安静下来，只要保护胎儿就好！
尔尔的病床周围盘桓缠绕着一股浓重的黑气，哪怕道士大叔不停地驱散，却仍旧有不怕死的疯狂缠了上来。
有些甚至缠上了我的手腕，然而碰到苗铃的瞬间，却被直接震散！
黑气里头，还有些隐隐约约的青脸，有些甚至是残缺不全的，见我靠近不了我，俱都疯了一般在我耳边尖叫。
难听得我耳膜都要破了！
而这个时候，洗手间陡然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姨父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啊——”
再然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晕。
道士大叔叹了口气:“这人不吃点亏，真是不长记性，这也是他的劫……”
“您说的可真委婉，他明明就是咎由自取！”
昏过去了也好，别吓成傻子了还要姨妈和表姐来照顾！
道士大叔沉默了。
不知是不是我对梦蛊的“命令”起了作用，它们齐齐在胎盘上爬动了一圈，然后又一致头挨尾蜷在一起，留一只最小的在大的身上，不停地抖动着脑袋上的触须。
像极了在警告那些个不知死活的脏东西。
这，这梦蛊还能变换阵型的？
不过尔尔看着确实是好了不少，她感激地看着我，却没多少力气说话，只勉强笑了笑。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明明没有树影，可窗户上却印着张牙舞爪的鬼影。
我这一眼，正巧看见鸦朝徒手撕了一只，然后皱着眉手掌朝窗户，嘴里不知默念着什么，一道透明水门拦在窗户外。
“这虽然能挡着，但难免会让地府的人察觉异样……”他走到我身边，如是说道。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生气道：“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让他们来好了！”
煞气被挡在外面，里面的也逐渐被清理干净，就连那在警告的小梦蛊都安静了。
我将手拿开，它似乎还跟着我的手动了动，竟让我看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来。
我真是魔怔了。
脑门一凉，是鸦朝在给我擦汗，我这才发现，我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面上的心疼毫不掩饰，但眼底又有郁色翻涌，哪怕他已经极力压制，也没瞒过我。
这是怎么了？
道士大叔之前才差点被害了性命，本身身体也虚弱着，这次又在这边布下符阵，现在又被连累耗费心神，整个人已经脱力软倒在地。
还好这次阻止他用命布阵，不然就我那不成器还死麻烦的姨父，怕是又要背上一条人命。
房间里的灯闪了两下，又恢复正常。
可就在闪烁的那瞬间，我却看到道士大叔后面缓缓爬上一张苍白的人脸，脖子以下是黑森森的鳞片！
又是那个怪物！
我惊叫一声，那怪物却又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道士大叔见我面有异样地盯着他，他悚然地绷紧了身子：“咋，咋了小友？”
狗血奶奶生怕又来事儿，也紧紧瞪着我。
鸦朝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只担心地握紧了我的手。
我摇摇头：“没事，有点累了。”
“哦哦，那你过来躺会儿，还有会儿就天亮了……”
要是普通的老人遇到今天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要被吓成啥样，但狗血奶奶却是异于常人，刚才只是骂了姨父一通，对于周边的煞气啥的，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着，她就去道士大叔身边，理着大叔身后的床单。
可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提心吊胆的感觉还没过去，动了动脚，正要跟鸦朝说点什么，却见他眼底阴鹜，竟隐隐泛着血色！
“别来无恙啊，我的小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