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当教练啊
对东舅女儿的印象,还是高中毕业以前。
那会儿她上的是市里的重点高中,考上的也是重点一本,那会儿东舅开心得不行,满寨子挨家挨户地上门传好消息,办席请大家伙吃饭。
借用的还是我家的民宿院子,那会儿我和小伙伴还帮忙给来吃席的人添饭来着。
本以为前途一片大好,谁曾想去年她突然查出了癌症,恶化得太快,医院下了好几道通知,妈妈说,最后是东舅哭着把她背回家的。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
人生无常,意外太快。
“哟,这是哪路仙家啊这么年轻!”
我正伤感着,一楼最里面的房间突然打开,一个妇女一边盘着头发一边往我这边走来。
没记错的话,是狗血奶奶之前说的问米婆的房间。
我刚一转头就被对方脸上十分对称的腮红给闪瞎了眼。
死亡芭比粉,这腮红打得,真圆啊!
这妇人看着和姨妈差不多的年纪,搽了口红,还裹着红艳艳的大棉袄,翠绿色的裤子。
走在潮流尖端的问米婆。
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扑上来舔上两口似的,我实在是不想这么形容,但只有这个最形象。
这感觉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往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点,摆摆手道:“啥仙家不仙家的,我就是尔尔的朋友,听说她不舒服过来看看。”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这笑容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还逼近了我两步,鼻子翕动了两下,笑容更深了。
“你这味道,我喜欢,跟我一个样儿!”
狗血奶奶听到声音,拎着菜刀就冲出来,怒冲冲地朝对方啐了一口:
“问米的!你还有脸出来,我问你,我大孙子驾照考得咋样啦?!”
如果女鬼母子是她养的,这会儿她应该早就把我撕了,可我和鸦朝对付女鬼的时候,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哪怕是在背后下黑手都不曾。
是根本就不知情,还是演技太好?
提及驾照,问米婆换上了一脸得色:“你莫急嘛,考驾照有好几个科目呢,还要练车……”
“啪!”
问米婆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狗血奶奶一个大巴掌甩上去了!
我悄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就这说动手就动手的劲儿,看得人真爽快啊!
“练你奶奶的车!你当的教练啊!赶紧收拾东西滚蛋,不然告你诈骗!”
问米婆被甩了一巴掌,气得鼻子都歪了,却又无处辩解,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心里憋着啥坏呢。
狗血奶奶见她还不走,又风风火火地回房间,把她的行李乒乒乓乓地扔了出来,直接将人推搡了出去。
“哼,有你后悔的!”
临走之前,她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走得这么容易我是着实没想到,还以为有得纠缠呢。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下微动,驭了一只小水灵藏于雨帘中跟了上去。
现在,只等道士醒了把阵撤了,让尔尔住进医院去。
听了我的打算,好不容易消了火的狗血奶奶又跳了脚:“医院?!那地方阴气那么重,不能去!”
我:“医院每天也有新生儿啊,虽说有生死往来,但尔尔又不是时运低的倒霉蛋,只要避开将死之人的病房就没事儿,而且医生功德在身,没准还能帮尔尔一把呢!
在家万一有点意外,光靠什么道士哪里能救?我也不会接生啊!”
听我这么说,她果然迟疑了。
现在不比以前,既然有更好的条件,为啥不用?
“咳咳,小友说得有理,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吧,到时候我就守在那边。”
大概是刚才狗血奶奶吼得太带劲,在休息的道士都醒了,看着我的目光都和善了不少,还称上了“小友”。
这道士可真有意思,见我喜滋滋地盯着他,他连忙肃了脸色:“小友,贫道劝你少造孽啊!”
我无辜摊手:“我真的没有干坏事儿啊!”
不要毁谤我哇!
见我“冥顽不灵”、“狡辩连连”,他似乎有些失望,我连忙上楼去,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只是瞒下女鬼目的是我这件事儿。
听说了真相,他也是很惊讶,更惊讶我竟然能看懂他在房间里布下的符阵,且半分没破坏。
他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最后感慨道:“在来之前我便算到我有一生死劫,却能遇贵人所解,谁想到,小友就是那贵人……”
他说完,眼神都柔和了不少,我身体里却仿佛被注入了一道灵泉,游走于经脉中,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脑海里似有空灵鸣响,手腕苗铃轻动,一抹荧光一闪而过,飞快地将苗铃上的纹路游走了一遍,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但苗铃肉眼可见地亮了不少。
我忽而想到,如果我今天莽撞破阵,那道士这会儿早就没命了,且会化成蛊魑。
但我无形中阻止了事情的发生,说不上救他一命,但让这么一位厉害且将苍生看得重中之重的人脱离危险,这功德不可谓不高。
而这功德是直接算在了我头上。
所以,我是获得了点什么?回头一定要问问鸦朝!
我为这发现高兴不已,一时间没忍住扒住了道士的手臂:“叔你可真是个好人!”
“?”
他一愣,然后又笑呵呵地拍拍我肩膀:“想清楚啦?要去自首?”
“……我没干坏事儿!”
道士大叔咋时时刻刻想着劝我重新做人呢?愁人。
不过除了那劳什子罪行的事儿,对我说的其他话,道士大叔倒是没有过多怀疑,查探一番发现的确是没什么邪气危险了,便也将阵撤了。
阵一撤下,我就迫不及待地握住尔尔的手背,感受孩子的状况。
没了符阵的压制,梦蛊也迅速安静了下来,尔尔对我也没了排斥,中途还醒过来一次,朝我虚弱地笑了笑,喝了点小米粥,转头又睡了。
我没告诉她和狗血奶奶任何关于尔尔哥魂魄的事儿,正所谓未成之事不可说,说了反而徒增期待,惹人心忧。
狗血奶奶一边嚷嚷着坑蒙拐骗一边把其他几人的行李扔到了大马路上,转头和我们吃完了饭后,才把尔尔送到了医院。
去之前我将避开黑白无常的事儿也跟道士大叔说了,他倒是干脆,撸着袖子走了一遍住院部,最后敲定了五楼中间的一个病房。
等到晚上的时候,鸦朝也回来了,掌心悬浮着一个微微晃动的水球,里面有一只微弱至极的魂魄。
一张男人的脸若有若无,却是清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