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电影院的地址在x县。
晚上六点，林皙宁准时乘车到达，此时距离电影开始还有半小时。
她一眼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赫连雯，依然是披着个厚外套，穿着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但与上次见面所不同的是，她面前的烟灰缸里摆满烟头，苍白飘渺的烟雾近乎将她的整张脸覆盖。
“你来了。”
女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坐会吧。”
林皙宁在她身侧一米处坐下，歪了下头，开口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无论我们是否来这个电影院，六点半都会准时参与其中。”
她的猜测并非没有依据。在观看游乐园惊魂那部片子前，是在海报上看见的贺州，而不是在电影院。
换言之，对方可能比她们先一步进到了影片里。
“不错。”女人将烟头丢掉，站起身，“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海报。”
林皙宁顺着她的目光向墙上望去，只见原本空旷的墙壁忽然出现了一幅陌生的画卷。
阴冷，潮湿，整张海报都挂着雾状水滴。干涸的河流中，她与赫连雯像两个溺水后拼命挣扎呼救的人，脸颊扭曲着。更为离奇的是，她的右眼里映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是……
林皙宁感觉后背顷刻间被冷汗浸透。但她心里并没有任何紧张，反而冒出丝丝兴奋。
不管是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至少说明坟地里遭遇的一切与影片是有关系的。五年了，她终于可以与对方说上话。
她很少迫切地去期待什么事。
仅仅看着这张海报，她居然产生了去里面一探究竟的念头。
“几个小时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良久，她忽然蹦出来一句。
“……作为主角参加时，是没有时间限制的。短则数天，多则几年，直到死亡或者解开所有谜团。”
赫连雯对她的反应已习以为常。若有所思地盯着海报观察片刻，她转过身，“我还有点事，一会见。”
“好，一会见。”
林皙宁没有去问她要准备做什么。同样的一张海报，每个人的解读不同。对于她而言，趁着还有时间，不妨再多看两眼：
溪流的后面是高山，但是若隐若现，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场景与她昨天去的墓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的差异，应该是画面里装满了水，多到几乎要溢出来。
“上次去的时候，溪水早已干涸了……”
她正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哥，咱们去看这个恐怖片吧！难得有这么好看的海报。”
“不是，你难道不觉得，海报看上去有点吓人哎……”
“国产恐怖片就是靠音效而已。哎，你该不会在害怕？”女孩笑声清脆，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拉着他快步往售票处走。
不一会，又来了四个大学生，不约而同地选择看这部新上映的小众恐怖片。
除了他们六个，半小时内，电影院再无别人光顾。
“不对，x县什么时候有的电影院？”
林皙宁望着看不清脸的侍者，脑中电光火石间划过一个念头，心头疑窦丛生。
她小时候便在这里长大，对县里可谓再熟悉不过——破旧，荒芜，看不到任何希望。年轻人都争先恐后地想离开，留下的只有孤苦伶仃的老人。
别说电影院，买东西都得到周边城镇去买。
可赫连雯在告诉她地址时，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也许是离开的时间太久，潜意识中认为县里发生了变化。
她确实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好好回来过，每次都是匆匆去墓地，又离开。除此之外，再无牵挂。
“我看看……电影院的名字是？”
走出去的刹那，她抬头，看向上方的标牌。
眼前忽然传来阵阵晕眩，字体如乱动的蝌蚪，游来游去，死活看不清楚。
她揉了揉眼睛，再度定睛望去。这一次，看清了个“梦”字。
霎时间，她似有所感地掏出口袋中的观影券。上面的时间是六点半不错，可地点却是一片空白。
——赫连雯为什么会未卜先知一样，让她来这里？
而且，好巧不巧，那六个人也是进入的这间电影院。
绝不可能是巧合。
她想到了对方那件奇怪的大衣。炎炎夏日，却跟在过冬一般，似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东西。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了。”
她摸了摸右边的眼睛。
对方，乃至那十二个资深者，会不会跟她似的具有某种与鬼魂交流的能力？
看见，或推算，亦或克制。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能力不是平白无故获得的，在那背后，必定有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她捏紧指尖，在时间指向“18：29”时拔腿冲了进去。
“哒、哒、哒……”
她径直冲向那张海报，伸出手，狠狠地将其揭了下来！
“刺啦——”
纸张接触到她手掌后，忽然变得粘稠，像是一滩水附着在她指缝，带来胶水般甩都甩不掉的感觉。
滴答，滴答。
没有声音，但她耳边却忽然响起了水滴声，渐渐与秒针拨动的速度重合。
滴答，滴答。
似曾相识的铃声在脑海深处响起，很轻，但不容忽视。
一瞬间，脊背处传来阵阵恶寒，冰凉刺骨，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一只细白的手从海报里伸出，在秒针转到12时，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