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上午九点，x县。
“姑娘，一个人出来啊？”
出租车司机操着口浓厚的方言，吐字时有点含糊不清。
闻言，林皙宁抬头看向副驾驶，神情微动，“你旁边还坐着一个呢，头发是……”
“咳，姑娘，玩笑可不能乱开，前面就是坟地——”
话音未落，林皙宁摇下车窗，平静地开口，“那就在坟地前面停一下。”
“哎？！”
“四十四块，给你放到这了。”
停车时，计价表刚好蹦到四十四。
她见怪不怪，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没有理会身后司机的自言自语。
——每次回来都是这样。
坟地不吉利，绝大多数司机不会接单。所以她在报目的地的时候一般会选择坟地前面的村落，然后临时改口说在这附近停下。
奇怪的是，每次的车费都是四十四元，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她转过身，目送出租车缓缓驶远。
在视线尽头，半开的天窗中，露出一截细碎的黑发。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背上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中走去。
附近是坟地，孤魂野鬼的数量不少。哪怕没有做亏心事，保不齐也会被鬼缠上。假如做了亏心事，那就更糟糕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耸耸肩，攥紧了背包带。
“沙沙……”
微风吹过，密林发出轻响。穿过这片深绿色的树林，穿过一条溪流，就是坟地所在的荒野。
村里人迷信风水，在上个世纪曾找大师算过，此地依山傍水，明堂开阔，是不可多得的好墓地。
但可惜，因为近几十年各种自然灾害，有一座山包整个塌陷，被称为不祥之兆。渐渐的，此地也就没人下葬，反倒谣言四起，说此地是“凶地”。
“咔嚓。”
林皙宁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自己踩断的那截树枝。
树叶与沙土的泥泞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稍大一点的脚印，似是不久前留下的。
她微微蹙眉，侧耳倾听着风声。
一阵接一阵，呜呜的，像是无数亡魂在哀嚎。
而在她右眼的视界中，前面的一棵树后，骤然飘荡着一个白影！
“雨洛？！”
她呆怔一瞬，忽然又惊又喜，三步化作两步，迅速向白影追去。
“沙沙……”
风声渐起。
那道影子不紧不慢地向树林深处飘。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右眼窝空荡荡的，少了一只眼睛。
林皙宁快步在林中穿梭。
她的心脏跳动的很快，掺杂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这里的地形她闭着眼走都不会错，可跟在白影身后，好像比往常的路线要远一些。
跳过干涸的小溪，她小跑着进入被荒废的坟地之中。
这里跟她上次来时很不一样。
所有的地面都像是被人仓促中挖开翻了一遍似的，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怎么会？”
林皙宁站在原地，独自一人消化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她看不到任何亡魂，风在此刻似是静止了，安静得过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脑海里冒出的就两个字：净化。
对，就是净化。
太“干净”了。
她捏了捏太阳穴，缓缓把眼睛闭上。片刻后，重新睁开。
这回，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嘀嘀！”
手机屏幕亮起，她随意地瞥了一眼。
消息是赫连雯发来的：“死亡之水的观影日期提前到了明天，你今天晚上或明天上午有空吗？我们聊聊。”
明天？
林皙宁微微挑眉，“不去看会怎么样？”
对面回复得很快：“不怎么样，死路一条。”
她耸耸肩，扭头盯着空旷的墓地看了片刻，始终没能看到刚才惊鸿一现的白影。
“你是不想见我吗？”
亦或是，不能见？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这五年来，她是头一回看见雨洛的灵体。哪怕不动脑子想，她也能猜出此事与近日遭遇的怪事脱不开干系。
“给了我一个必须入局的理由……”
她轻声喃喃，眸中神色渐变。
原本，她的打算是待到晚上，给好友烧完纸钱再走。可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与她的计划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打破。
她不得不做一些变通。
“沙沙……”
若有若无的风声自耳边传来，吹的衣服簌簌作响。
一张电影票从口袋里飘出来，好巧不巧飞到她眼前，被她一把抓住。
看清楚是哪一张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是你的建议吗？明白了，我会照做。”
她立即调出赫连雯的聊天记录，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今天中午，有时间吗？”
……
离开x县的时候，狂风大作。
“姑娘，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动不动刮风下雨的。”
司机话比较多，态度也热情。不管她有没有回复，兀自叨叨一路。
“……你看，这就有倒霉鬼没看清路，出事了。”
一辆出租车侧翻在公路下面，四周围了警戒线，几个交警正神情严肃地交谈。
林皙宁觉得那车牌有点眼熟。
她调出打车记录一对比，发现正是来时乘坐的那辆。
“啧，车胎好像有问题。姑娘，稍等一下哈，我换个备用轮胎。”
警报一直在响，车子也摇摇晃晃，没办法继续安全前行。
“好。”林皙宁点点头，开门下车。
“奇了怪了，这轮胎难不成是纸糊的？居然能被树枝给划烂！”
司机检查一圈，奇道。
换轮胎总共没花多长时间。林皙宁弯下腰，趁着他不注意悄悄将那半截树枝捡起，放入随身携带的背包中。
她觉得那根树枝也很眼熟。
既然都追着来了，她自是要看看其在搞什么花样。
往日来坟地时，虽说小状况不断，一路也不怎么顺利，可今天这种意外频发还是头一回。
就像她身上带有某种“恶兆”，接近的人都会遭遇不好的意外。
“修好了！”司机拉开车门，招呼一旁站着的她上车。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大货车失控冲来，轰隆盛响起，眨眼间连人带车撞飞，把栅栏撞出一道口子。
她因为捡树枝站的远，反倒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