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那两个同事的脸，她根本没有印象。
“奇怪。”
她托着下巴，望着手机屏幕渐渐由明亮变得昏暗，眸色也一点点沉下来。
这种身处迷雾之中，被人戏耍的感觉，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太讨厌了。
厌恶至极。
她骤然站起身，大步走到抽屉前，随意抽出一个本子，翻开一页空白。
手腕微微发抖，她闭上眼睛，重重喘着气，听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把画笔丢下，再从笔筒里抽一根出来。
窸窸窣窣。
五分钟后，她摸了摸脸部紧张的肌肉线条，低头看向那张纸。
五颜六色的线条胡乱交织在纸上，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只眼睛的轮廓。她把本子翻到前面，内容大差不差，抛去了所有的涂鸦与粉饰，剩下的就是那只眼睛。
她可太熟悉了。
——来自她最好的朋友的那只眼睛。
“要是你还活着……”
林皙宁很少有如此丰富的面部表情。她常年被冰冷覆盖的脸上此刻一片灰暗，努力紧抿着嘴角。可无论怎样克制，眼眶里仍然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
“五年了。”
她轻叹，感觉胸腔里憋闷得难受。
“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她把身子陷进沙发里，像是一层厚厚的壳把她包裹。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陷入一个绝对的死循环。
两张电影票静静地摆在桌边，她随便拿了本书压着，没有去管。
“叮咚！”
手机嗡嗡振动。
林皙宁不喜欢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断，此时尤甚。她连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关机，扔到一旁。
“明天去扫墓吧。”
“多给你烧点纸钱，虽然一个月前刚烧过，可万一不够花呢……”
反正她也被新老板从堂哥的公司里除名，现在可谓无事一身轻。
存款所剩不少，而她平时除了生活必需品外极少有别的开销，支撑半年没问题。
心思不知不觉飞远。
那些消失的人，意外的死法，新到手的电影票……渐渐从她脑海中消散。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林皙宁自诩是个冷漠的人，共情能力极差，有时候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又怎会去关心别人？
况且，人死就是死了，她也懒得去追寻因果，除了五年前的“那件事”。
“呼。”
她疲惫地覆住眼睛，指尖按在眉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按。
维持同一个姿势躺了四十分钟，她勉强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六天前烧的水早就变味了，散发着淡淡腥臭气息。
她却跟没发觉似的，整杯水咽下去，才烧了壶新的。
狭小的房间内，空气近乎凝固。
楼下小情侣的吵架声格外清晰，有邻居按捺不住，打开窗户吼“大半夜吵什么吵”，才稍微好点。
但没过一会，又有拉货的货车驶过，轮胎轧马路时仿佛要把路面轧出个洞来。轰隆隆的，很吵。
她总算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关机的手机。
扫墓的话，需要订一张明天去x县的车票。
“叮咚！叮咚！”
接连五条好友申请，全部来自一个人：贺州。
林皙宁扫了一眼，划掉界面，先去买了车票。
终于，在第六条好友申请发来时，她忍无可忍地点击通过。
【贺州】：你好，新人[微笑]，你在影片里的表现很特别，方便进一步聊聊么？
林皙宁打下“不方便”三个字，点击发送。
【贺州】：那我拉你进群吧！群里有很多跟你我处境一样的人，大家多交流交流可以增加下部电影的生还机率……
群聊的名称叫“电影爱好者交流协会”，只有十二个成员。
林皙宁实在受不了他的啰嗦，手一滑，加了进去。
顿时，成员数量变成十三个。
【霍淙】：妈耶，总算来新人了！
【赫连雯】：[打招呼]
十分钟内，只有两个人出来冒泡，其余人等皆是沉默不语。
“你们都看过梦魇铃声这部片子？”林皙宁打出一句话。
她不会迂回，向来是有话直说。
【霍淙】：对呀对呀，我那个后悔……唉！当初要是不手贱买那张电影票，啥事都没有。
【赫连雯】：我看过两部，第三部死亡之水的日期在下周三。
“我也有死亡之水的电影票，但是没写时间。”
短短几句话接触，林皙宁把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赫连雯”这个账号上。她喜欢单刀直入，霍淙那样插科打诨的她自动给忽略了。
当然，她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个群，以及突然添加她的贺州。
但如果这个群不那么无趣的话，她还是乐意在里面待上一段。
【赫连雯】：私聊。
“叮咚！”
这回的好友申请林皙宁自是毫不犹豫地点击通过。
但下一秒，群里又多了些新消息。
【贺州】：我简单给新加入的小伙伴介绍一下。《梦魇铃声》是一个元宇宙系列影片，已知的主题有四十九种。而在这些主题中，仅有十二部拍出续集。总的说来，只有在非团灭的情况下，我们才会获得续集影票。
“十三部。”林皙宁将那张游乐园惊魂2拍成照片发过去。
【贺州】：对，现在是十三部……唔，我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霍淙】：哈哈，贺哥，难得见你有思绪混乱的时候。我记得这部游乐园惊魂1你好像也去了吧？
“确实有一件事。”
林皙宁思索片刻，没理会两人的斗嘴，“在游乐园惊魂1中，你为什么是主角？”
【霍淙】：这个我知道！只有参加的第一部片子，以及那整个系列中，你无法选择自己的角色，就像你参加的游乐园惊魂。而在后面的观影过程中，你的身份都会是主角，一般主角固定有1～2个人，好比在死亡之水这部片子中，你跟雯姐就是双女主组合。怎么样，不错吧？
“主角……”
林皙宁若有所思。
“成为主角，还是会死的吧？”她笑了笑。
果不其然，这条消息发送后，群里一时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明天有空不，聊聊？”忽然，赫连雯给她发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