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也是目前为止，游乐园中头一个写明了规则的游戏，虽然木牌上只有一句短短的“套中任何，都可以打包带走”。
“你们怎么会想到玩这个游戏？”
林皙宁托着下巴，忽然道。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这两人的神情太过古怪。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颤颤巍巍站到白线边缘，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逼迫她们这么做。
谁知，她随口一问过后，董倩倩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起林霄风是怎么死的：
“最开始，我们顺着路标找到出口时，发现根本出不去。告示上写着，离开不是终点，只有尽情享受完剩下的时光才能离开。很奇怪吧？当时，我们就想找个游戏试试，看是不是玩过之后就可以顺利走出去……”
“然后就近去了海盗船？”林皙宁接上后半句。
“啊对！那个，是燕姐提议就近选择的。”董倩倩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身侧的公司前辈，压低声音，“没想到在海盗船开动那一刻，前面当摆设的海盗居然真的挥舞刀片砍了下来——”
似是想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她的声音不住颤抖，后来已无法继续说下去，被吓得够呛。
见状，林皙宁不由得偏过头去，看向另外一个人：单燕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对镇定，但手臂的小幅度颤动暴露了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她正绕着地上花花绿绿的“奖品”走来走去，脸色变换不定，用阴沉来形容也不为过。
有断掉的手指、碎裂后拼凑在一起的人头、鱼缸里漂浮的眼珠……
全部是七零八散的人体组织，且死状骇人，令人看了心里发毛。
当然，这些是在林皙宁的“鬼眼”视野中所见。正常视角下，地上就是零食、赛车模型，还有装着金鱼的鱼缸等一系列小玩意，再普通不过。
她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并没有出言提醒的打算。
就算她说，有人信吗？说不定以为她在编故事吓人，这种情况她之前遭遇的可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没必要自找麻烦。况且，她与这两人谈不上多深的交情。
“要不，再往前走走？”
单燕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嗓音有点抖，蕴藏着浓浓的不安。
“这……来都来了。去别的地方，谁知道会有什么呢。”董倩倩跟鸵鸟一样缩了缩脖子，后退几步。
“那你先来？”
“那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
两人无法达成一致，气氛短暂陷入僵局。
林皙宁打了个哈欠，拽着头发的指节微微用力。头皮传来些许轻微的疼痛，一根断掉的长发轻轻飘落在地面。
她盯着看了片刻，福至心灵般，随手丢了个圈上去。
“啪。”
头皮再度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地上的头发也消失不见。
她思索片刻，扫了一眼额角重新接上的发丝，缓缓闭紧双目。
长时间的用眼让眼球隐隐作痛，她需要时间休息。
不一会，耳边的喧哗把她从假寐的状态中弄醒。原来是那两人就近逛完又在出口处碰壁后，不得不放手一试。
“随便丢一个也算参与，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
“嗯，那谁来尝试？”
推脱一番，董倩倩怎么都不愿意去试，一口咬定自己害怕。终是单燕决定带头做个表率。她小心地捏着圈环一角，跟拿着个烫手山芋般，随手抛到空中。
她是对准空地扔的，压根就没想过要套中，只是做做样子。
然而，微风拂过，圆环“唰”一下朝着远处飞去，踉踉跄跄地转了个圈，“咣当”，好巧不巧套在鱼缸正中间。
“咦？中了！”董倩倩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余光瞥见地面蔓延的红色，喉咙里的话语变成一声惊恐的尖叫。
单燕的两个眼窝空荡荡的，像是被生生挖去般，渗出暗红色的血。
而一对崭新的眼珠正缓缓从中长出。与其说是眼睛，更像是一对缩小版的锯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咀嚼般的“嘎吱”声。
她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我为什么突然看不见……”
“这是鬼的眼睛，自然无法视物。”林皙宁站起身，平静地开口道。
同时，她清晰地看到，那两只眼球滴溜滴溜转，恶狠狠地锁定住了她，里面汹涌的恶意近乎凝结成实质。
很熟悉的一双眼睛。
她恍惚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移开视线。
在哪里见过呢？
她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没来由想到，过山车上与那两个小男孩对话时，他们的眼睛好像便是这般极致的黑白，散发着诡谲的纯真。
那这些残骸……
结合轨道断裂后尸体横洒的悲惨景象，她忽地产生一丝明悟。
一出接着一出，环环相扣。
惊魂游乐园的目标游客根本不是人，而是徘徊在里面无家可归的鬼魂。
自摩天轮那一厢厢挤在一起的小孩子开始，这场游戏便拉开序幕。老旧的设施、随处可见的危险……如果把它视作给鬼准备的，一切也说的通了。
死过一次的鬼不会惧怕这些，因为它们早已没了生命。甚至，很享受地看自己四分五裂。
好比过山车上，堂哥在她身侧“死而复生”，并非是意外，而是作为鬼魂在体验云霄飞车。
综合看来，活生生一出鬼玩人。
而她们，也不得不，甚至是机缘巧合地参与其中，成为游乐园的底层养分。
又或者，她们才是这个游乐园真正的“游玩项目”。
“走吧。”她提着手提箱，对呆若木鸡的董倩倩说道，“你也可以留下。”
“去、去哪？”
董倩倩慌忙跟上，走了两步后，想回又不敢回头，“那燕姐她——”
“没救了。”
话音刚落，一阵痛苦的哀嚎自身后传来，还有野兽撕咬猎物般的吞咽，令人不寒而栗。
林皙宁跟没听到一样，继续追问起出口相关细节，“你们发现的出口在哪，可以指给我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