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歌一夜

    中午回公司的时候，丁健满脸笑容，本来一脸的褶子现在彻底开了花儿。

    宋雨一口饭还在嘴里嚼着，抬起头见丁健开着花儿的小脸，努力把这口饭咽下去，问道，怎么啦？都办完啦？老太太哄好啦？

    丁健把包往椅子上一扔，蹲在宋雨边上笑着说，动哥把老太太喷晕了，说那个房子是宝石户型，采光好，老太太又高兴了。

    什么户型？宋雨没听清，瞪着眼睛又问了一遍。

    丁健认真的回答说，宝石户型。

    边上吃饭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一起瞪着李动。

    李动左右瞅了瞅说，怎么啦？不像宝石吗？

    大家“轰”的一声笑了起来，李动也有点不好意思，撇撇嘴说，确实不太像，主要是盖房子的人手艺不行，切得不太规整。

    老大端着盒饭溜达过来，嘲讽的看着李动说，你丫那学位证没白拿。

    李动点点头，认真地说，确实，四年还真学了点儿本事。

    下午的时候，李动说去拿客户的贷款资料便从公司出来了。其实他就是不想在公司待着了，找了个借口，溜达出来想早早回家。

    媳妇儿这个月初回家了，没在北京。他周末了也没个地方去，便老在家里窝着看书，听广播。柱子这段时间也老不在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电视只有两个台，实在没什么看头儿。

    本来他们想找个收破烂的把电视卖了，换两个钱，一起去喝酒。但是，上个月北京申奥成功的时候，李动通过这台小电视收看了全程。心情激动之下，自己闷了一瓶酒，醉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醒来，他坚定的认为这台小电视立了大功，便舍不得随便把它处理了。于是，这台电视凭借着自身的努力提高了自己在这个出租房里的地位。

    从公司出来，时间还早，现在回家也没别的事儿干，只能睡觉。家里那两本书也看完了，不如去西单逛逛，看有没有中意的书带回来一本。

    他取完资料便一个人坐着公交直奔西单图书大厦。这会儿路上也不堵，不到半小时，他就到了。

    图书大厦里人不少，有的在寻找图书，更多的人坐在地上捧着本书在看。李动一边在书架丛中溜达，一边心里嘀咕，怎么大白天、工作时间的还有这么多人？他们他妈的都不用上班吗？难道都跟爷一样是偷懒出来的？不可能啊！爷他妈什么时候也能时间自由就好了？

    他在里面逛了十分钟，一本书没看，净顾着看人了。后来，他觉着自己非常可笑，闲吃萝卜淡操心，关心别人的日子纯属有病。嘲笑了自己一下，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应该注意的地方。

    李动买东西就像他自己说的，跟买菜一样。认准目标，拿上就走，绝不拖泥带水，也不目光旁视。

    这回也一样，他在历史类书籍里大概翻了一下，拿起书看一页，不喜欢，放回去。再拿起一本，看半页，不喜欢，放回去。第三本看了两行，没意思，放回去。第四本拿起的是钱穆先生的《现代中国学术论衡》，看一页，真好，又看一页，就是他了。

    拿起书就走，到前台结完账，出门坐车回家。开了门，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进屋往床上一趟，翻开书开始看。

    李动的房间虽然是在阳面，但是一楼，加之前面有堵墙，所以不一会儿便暗了下来。他伸手打开台灯，继续看书。

    躺了一会儿，脖子有点硬，便坐起来，点上一根烟，接着看书。

    烟灰缸已经满的烟头早就摞起来了。一般来说，周末媳妇儿来的时候会给他倒烟灰缸。但是，现在媳妇儿已经回家半个多月了，没人清理烟灰缸的结果就是烟头的高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烟灰缸高度的一倍。

    但现在李动没工夫搭理这些，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在掐灭烟头的时候保证这座小山不要崩塌。

    抽完烟，脖子也舒服了，他一转身，又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接着看书。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过得很慢，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煎熬。但大多时候，时间却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它总是以与人的期望相反的速度按照自己的节奏流淌着。

    李动合上书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艰难的从床上站起来，一点一点的挪着小碎步来到厕所门口，

    站在马桶前，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泡尿的时间，李动认为自己应该去申请世界纪录，因为从观感上来说，李动觉得不用冲水了，因为尿液自身产生的重力就已经将马桶里的尿压进了下水道。

    这让他想起来当初上大学时的情景。

    大一的寒假回家，李动去高中同学家喝酒。喝多了骑着自行车回家，在路上他就憋得不行了。快到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熟悉的公厕。

    他从车子上一跃而下，车子直接冲进了路边的雪里。他一个箭步冲进厕所，也是拉开裤门儿的时候一声大喝，无比舒坦。

    那时候他们家还在平房住，公厕都是露天的。具体尿了多长时间他不知道，只是记得，尿完以后，他的右脚被顺墙而下的尿液给冻在了地上。

    李动当时是奋起年轻人的刚猛神力才把右脚拔起来的。当时他还非常得意，认为自己那泡尿绝对能载入史册。

    不过，今天他对自己当时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现在他认为这一泡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方面都应该超越了那一泡。

    排空了体内的废液，李动依然没有感觉到好受多少，现在是强烈的饥饿感充满了大脑。

    他在厨房里面翻出两包方便面，坐上锅开始煮面。

    柱子已经睡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但是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老先生的话，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在煮面这件事儿上。

    结果就是，一大碗好好的汤面被他做成了干拌面。无所谓啦，他端上大碗回自己的房间吃起来。

    吃完面，筷子碗直接往桌子上一扔，又捧起老先生的书看起来。

    他非常庆幸今天的选择，很少有一本书能够让人看完之后兴起立刻再看一遍的兴趣，但他今天却有这样的冲动和兴趣。

    看着看着，李动渴了。起来倒水的时候看了一眼表，我操，两点半了，睡吧。

    倒完水回来，李动跟自己说，看完这一章就睡觉。谁知看完一页又一页，看了一章又一章，不知不觉间，天色大亮，他听到了柱子起床去洗手间的动静。

    他妈的，今天还得上班，还能睡一个小时。李动放下书，翻身躺下。居然睡不着，这种情况对于李动这种沾枕头就着的人来说还是头一次。算了，看完得了，一会儿直接去上班。

    这一晚上加清晨，李动净跟自己作斗争了，不过好在快八点的时候，他终于又看完了一遍。

    他站起来尽力伸了个懒腰，又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烟头和一桌子的烟灰，摇了摇头，满意地跟自己说，这下好了，今儿晚上有动力倒烟灰缸了。

    匆匆赶到公司，已过了打卡时间。好在他昨天顺路取了客户的贷款资料，便过去跟宋雨说，昨天客户没准备好，少了一件，他今天早上又跑了一趟才拿齐，所以上班晚了一会儿。

    宋雨也没怀疑，只是皱了皱眉头说，早上也没换件衬衣，怎么皱皱巴巴的。

    李动没好意思说这已经是自己最平整的衬衣了，剩下盆里那两件比这件还抽吧，只得说早上公交人多，挤的。

    一整天李动都浑浑噩噩的，熬夜实在不是个好习惯。

    到了下午，张环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觉得张环长了两个脑袋，在他面前来回晃。

    张环说，你去会议室睡会儿吧，没人。

    李动点点头，摇摇晃晃的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