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已三更
晚上李动刚进屋门，蜂窝煤还没顾上换呢，就有人过来敲门。
“等一下。”李动说，然后转身过去开门。只见王涛站在门口，“呦，你回来了？”李动问道。
“昂，今儿下午回来的。没吃呢吧？走，去我屋喝酒。”
“行。你先回去，我拾掇一下火就过去。”
王涛点点头转身走了。李动换了两块煤，脱掉外衣，拎着刚买的馒头和咸菜去了王涛的房间。
屋里柱子也在，已经和王涛喝上了。桌上摆着四个菜，花生、耳丝、芹菜炒肉、西红柿炒鸡蛋，地上放着一箱啤酒。
“呦，今儿还有菜？我以为干喝呢。”李动把手里的晚饭扔到桌子上，笑呵呵的对王涛说。
“老娘刚给炒的，趁热先吃两口再喝。”王涛说。
李动抄起筷子夹了两筷子耳丝，味道不错。又吃了两口鸡蛋便放下了筷子，端起酒杯说：“走一个吧。”
三人喝完放下杯子，王涛说：“那天的事儿，谢了。老爷子本来就心脏不好，要不是你出来怕是真给气出个好歹来。”
“老爷子没事儿吧？我这两天早出晚归的，也没见着老爷子。”
“没事儿。”
“噢，那俩傻逼呢？这两天也没看着，滚了？”
“滚了。我爸昨天早上就让她们滚了。操，让她们走早了，应该再让丫的住一天。我他妈弄死丫挺的。”王涛咬牙切齿的说。
“得啦，老爷子不是没事儿吗？过去就过去了，别再跟老爷子提这事儿了，你还怕他忘了呀？”李动一边夹菜一边劝王涛。
“唉，还得谢谢你们哥儿俩，以后我不在，多帮我照看着点儿。”说着王涛举杯敬了两人一杯酒。
“嗯，我那天，嗯，没听见。”柱子拉着鼻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你那不是喝多了吗？”李动说：“那天柱子在我那儿喝酒，多了，还是我给他扶回去的。今儿你少喝点儿啊，别一会儿还让我扶你回去。”
“我知道。我爸和我说了，那天听见你们俩在你屋里喝酒，柱子喝多了说话声音贼大，老头在屋里都能听见。”王涛伸手捡了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接着说：“其实我们家老爷子挺喜欢柱子的，觉得你实在。不像李动，一见面就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儿。”
“不是吧？”李动报起屈来：“我这一脸忠厚老实的，去哪儿都是吃亏的主儿，没长一点精明的肉。老爷子是不是哪儿误会了？”
“屁！”王涛鄙夷的看了李动一眼：“就凭你这句话像那老实孩子吗？你看柱子多会儿这么流利的说过这么无耻的话？”说着三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柱子分辩说：“嗯，我是懒得说。”
“对，保持风格，这样才有迷惑性和神秘感。”李动对着柱子竖起了大拇指。
“你少坑他。”王涛对李动说：“不过，我们老头说了，没想到你严肃起来还挺吓人的。你骂她们那两句我们老头听着挺受用，骂什么了？说说。”
“老爷子没和你说？”
“没。就说你骂了她们两句。”
“那你甭听了，这么华丽优美的语言文学哪能随便就让你学了去？”
“操，德行。”王涛骂了一句。喝了口酒，放下杯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们老头不容易。你们也看出来了，我爸也没个爱好，从来不出去打麻将之类的，整天就是在家里呆着。偶尔出去就是买个菜，溜溜弯儿，很快就回来了。平常村里也没人来我们家，你们搬来这么长时间了，见过有村里人上我们家聊天吗？”
“没有。”两个人一起摇头。
“唉，老头就这样，一辈子认死理儿，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必须坚持。哪儿他妈那么多道理，街里街坊的随便说说的事儿，他非要跟人争个是非对错，弄得前后左右没人搭理。我他妈也不争气，为了和我爸置口气，不好好学习，非要上职高。就想早点挣钱，早早的离他远点儿。结果球也没干成，还是得回来住在他边儿上。”王涛说着，拿起半瓶酒一口干了。
李动和柱子瞧着他心里不痛快，都没有阻拦，只是安静的喝酒，听着他唠叨。
“我跟你们说，全村院子里没‘鸡’的，只有我们家。你看那两间房，老头宁肯空着，也不租给她们。他他妈的就是喜欢租给你们这些来北京打工的大学生。”王涛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你们俩来之前，我已经骂走了好几个了，老跟我这儿装逼。”
“我操，”李动乐了：“你今儿叫我们俩来喝酒不是找机会骂我俩吧？”
“操！”王涛拿起一颗花生米砸李动：“在这院子里，我想骂人还用找机会？去年我就报了成人高考了，就是没跟老头说。等我今年考过了再告诉他。”说着举起酒杯说：“我得谢谢你们俩。”
李动说：“你有完没完了？不是刚谢过吗？”
“刚才是替我爸谢谢你们，”王涛说：“这回是我自己。你们俩既不装逼，也不假惺惺，让我每天回这院里有个说话的人。而且，柱子还帮我辅导了两天数学，要不我估计我就放弃了。”
“那也是柱子成天听你唠叨，我这每天没个准点儿的，也就是偶尔能蹭你顿酒喝。”李动举着杯说。
“都一样。柱子就是时间比你宽裕，走一个。”王涛说。
放下酒杯，李动说：“你也和你们家老爷子差不多，也挺轴的。这都多少年了，还置气呢？”
“没有”王涛说：“刚搬回来住的时候还有点气，现在是一点儿也没了。”
“咋滴？看老爹跟人打一架良心发现了？”
“唉，那倒不是。知道这俩丫挺的怎么住进来的吗？”
“不是自己找过来的？”
“不是。是他妈的我给引过来的。”
“啊！”李动和柱子都吃了一惊。
“咳。那天我下班早，在村口碰见那个女的，问我是不是这村的？知不知道谁家有房出租？我他妈的就给领我们家来了。我爸一看就说不租给她，就是那个撒泼的小丫挺。结果我有点不好意思，我都给人领过来了，还跟人说有房，结果老头不租，我多没面子呀？所以，硬跟老头杠了几句，老头才租的。结果，操他妈的…”王涛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幸亏你们在。唉，有时候这人啊，就得有点原则。”
“得啦，人家又不是‘鸡’，就是喝醉了缺德行，你又不是未卜先知。”
“不是，还得说老头子看人准，不符合他标准的一概不要。”
“看来咱俩标准挺高呀！”李动朝柱子挤眉弄眼的说。
“嗯，嗯”柱子点头如啄米。
“高个毛？也就是刚刚好。”王涛笑着说。
三个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柱子最先开始说胡话，李动又扶着他回了屋。从柱子屋里出来，李动在水管前洗了把脸，扭头听见王涛也鼾声如雷了。
他轻轻地走回屋，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没用两分钟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