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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是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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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一天,得带两个孩子吃饭,纪博文找了一家小饭馆,挑了几个纪历爱吃的菜。

    纪历情绪很好,一边吃菜一边嘟囔,“好几百块钱检查一圈儿,白查,太浪费了。”

    纪博文但笑不语。

    韩岁明看出纪博文笑得勉强,对他说道,“晚了没车,叔你就跟我俩挤一宿吧!俩床并上,睡咱仨没问题。”

    纪博文摇摇头,“我找家旅店。明儿起早就回去了,省得折腾你俩。”

    “挤挤挤挤!”纪历坚持地说,“还浪费钱?我睡觉死,不怕折腾。”

    藏了几天的心理压力卸了,纪历这晚果然睡得香甜。

    纪博文没怎么睡,他怕扰了孩子的眠,早起也不好好洗漱,穿衣提鞋就走。

    韩岁明睡觉轻,听见声音追了出去。

    纪博文看见他跟出来,连忙就道,“你睡你睡,我自己走,不用你送。”

    “醒了!”韩岁明揉揉眼睛,“当锻炼了!”

    出租房离汽车站有一段路,老少两个并肩而行,天冷,脚步都快。

    韩岁明边走边问,“叔,我看你情绪不怎么好,纪历的毛病……”

    “还老样子。”纪博文怕他忧心,如实说道,“叔是疼他没有改善的机会——大夫不建议手术。”

    韩岁明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下,“不手术挺好,动刀子动药的,总有一点儿隐患。纪历不用改善,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岁明啊!”纪博文早把韩岁明当成可以倾诉苦闷分忧解难的大孩子了,“你们想得都太简单了啊!等以后就明白了。叔也不是生来就是‘叔’的,也曾经是小孩儿,也像纪鉴……也曾经和你们一样大过,还不转眼就这个岁数儿了吗?爹妈都没了,兄弟姐妹各有各的日子,自己要没个家,没孩子,就缺奔头啦!一辈人一辈人都是这么活的,小时候靠着爹娘父母,成家立业就往下瞅啦!身边绕着妻子儿女才踏实呢!等纪历以后活到叔这个岁数,别人都一家家的,就他自己……唉!”

    “叔您别愁。”韩岁明替纪博文难过,也不真的难过,非常笃定地说,“咋就他自己了?您和我婶儿都是好人,都能长命百岁。再说还有我和纪鉴。”

    “是!”纪博文勉强点了点头,“就靠你俩照顾他了。纪鉴还小,叔会慢慢教他告诉他,现在就得指望着你啦!岁明,纪历这孩子……让叔宠得任性,想东西少,嘴巴还快,你从小就将就他,现在大了点儿也别计较他哈!大夫说他激素水平有点儿低,力气活儿啥的肯定不利索,一块儿住着,多担待他。”

    “没啥需要力气,”韩岁明立刻说,“我不觉得将就担待,叔,您别总想这些。”

    “也别太娇惯他!”纪博文点了点头,想想又道,“这孩子的性子……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病,打小儿就特。以后大了总得工作总得接触社会,咱们谁也不能总跟着他,还得让他慢慢学会柔和宽煦才好。”

    “他现在不太特了。”韩岁明安抚纪博文说,“况且父母不能总跟着,我能。叔你就放心。”

    纪博文听了这话连着瞅了韩岁明几眼,斟酌沉吟一会儿又道,“岁明,纪历这样……叔挺遗憾。他小时候叔和你婶儿还开玩笑说这坏性子怕是会嫁不出去,干脆赖给岁明得了。可他如今这样是他自己的命,别说是你,就是纪鉴,也不能为了顾着他耽误了啥,叔不能疼一个舍一个。你也一样,兄弟情分是兄弟情份,自个儿的将来是自个儿的将来,心里得分清楚。”

    韩岁明听了心里顿生刺痛——纪博文应该是知道他的心思,但纪博文也真的疼他。为了纪历如此痛苦,也还考虑着他。

    “我都清楚。”有些话还不到说的时候,韩岁明只能平复平复情绪,尽量淡定地道,“叔,我心里都明白。”

    纪博文这才再次点了点头,“明白就好。你是懂话儿的孩子,打小就是。我和你婶儿又有纪历又有纪鉴,不说那种把你当成自己孩子的高调话,但我俩也盼着你好。”

    韩岁明听得心里又酸又热。纪博文不说高调话,但他和张桂云曾经分给他的牛皮糖,倒在碗里的糖水罐头都是真的,还曾认真替他思考前途,帮他谋划出了画画生涯。他们自己不在意,韩岁明却会永远记得。

    “您放宽心。”韩岁明只说,“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走,也都肯定能走。”

    送走了纪博文,韩岁明折回出租房时纪历已经醒了,他从被窝里面探出身子,睡眼朦胧的道,“我爸走了,咋不喊我?”

    “叔就是怕吵着你才悄悄走的,还喊?”韩岁明动手整理房间,问他,“想吃啥?我出去买。”

    “别出去啦。”纪历心疼他冻了一早上,转转眼睛想想,说,“不是还有点儿剩饭?你少下一点点面条,多放点儿汤,咱俩泡着饭吃。”

    “咋爱吃这个呢?”韩岁明纳闷地道,“饭留着呗?晚上炒菜。”

    “爱吃这个。”纪历糯糯地笑,“上次饭不够你就这么弄的,我吃着挺香,又热乎又能同时吃着软和的面和劲道的饭,得劲儿。”

    韩岁明当然肯顺着他,就进厨房忙活,边忙边说,“你就是主食主义,葱花不许挑出来哈!”

    “不放葱花呗?”纪历一边儿穿衣服一边儿嘟囔,心里其实知道申请也是白申请。

    韩岁明果然哼了一下,“啥也不放,白水煮面泡大米饭。”

    纪历闻言笑了,“也成,不是还有我妈的咸菜么?”

    俩人儿一边闲逗一边忙活自己的事儿,不一会儿都收拾好,坐在桌旁一起吃这特殊的早饭。

    “爱吃这个可方便了。”韩岁明只见纪历拿着只勺儿呼噜呼噜地吃,看起来果然觉得挺香,就说,“剩饭也不愁了。”

    “你不爱吃?”纪历问他,“汤汤水水的多好啊?”

    “我不挑食。”韩岁明说,然后看他一眼,假作随意的道,“叔为你将来不能有孩子难受呢!”

    纪历手里的瓷勺一顿,转瞬就又语气轻快地道,“不能有就不能有,难受个啥?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小孩,以前总想偷摸地把纪鉴扔了。”

    韩岁明听他说的不像假话,有些想笑,脱口地道,“纪鉴真可怜。叔没说错,你可真独。”

    “你不独就行了。”纪历表情不变,“以后你有了孩子,我爱玩儿就玩儿一会儿。”

    韩岁明立刻沉下了脸,“我也不会有。”

    纪历又呼噜起面条汤饭,神态自然的道,“那就玩纪鉴的。嗯……他小了点儿,得等。可以先玩儿毛小红的。”

    “别试探我。”韩岁明不接他的玩笑,认真地说,“刚才我都跟叔说了会陪着你。现在我还不能说的太明白,再等我几年,等我再强大一点儿,我还会对他说的。可你现在就得明白纪历,你得记死了,这辈子我只要你。”

    纪历垂着脑袋不吭声,他把面条汤饭认真吃完,抬头看看韩岁明,神情平静的道,“快吃,今儿我来刷碗。”

    许柏一个假期没有见着纪历,开学逮到人时简直热情似海,课间拖着纪历说了一大车话,放学之后又把他拽到门口小馆子里去酒肉长谈。

    纪历觉得他就是浪费钱——啥话不能在教室里说?他又不能喝酒,又不爱吃肉。

    “人生得意须尽欢呐兄弟!”许柏笑嘻嘻地。

    “你得意啥?”纪历不配合他,“为啥欢?”

    “得意有你这好哥们儿啊!”许柏毫不在意纪历的冷脸儿,心情依旧很好,“为友谊欢。”

    “我看你是没事儿找事儿就欢!”纪历呲儿他。他是被硬拖来的,都没时间回去通知韩岁明一声。纪历惦记着韩岁明会在出租房里做好了饭等着自己,他觉得和韩岁明一起吃啥都香,根本就不情愿来啥馆子。

    许柏不懂纪历的心,啦啦呱呱没完没了,得不到纪历什么回应就不厌其烦地讲述他假期里怎么给花纯红打了电话,都说了些啥,又讲人家女孩子怎么腼腆害羞,如何沉默,如何一直都不吭声,甚至自曝其短地讲后来他还找到人家门口去等,姑娘看着他的影自就撒腿跑了。“挺纯的丫头。”许柏举着酒瓶赞道,笑得满脸都是倾慕,“哥们喜欢。”

    纪历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他说,眼瞅着许柏自己干了三瓶啤酒四个菜吃光了三个才露出一点儿心满意足的意思,似乎终于过够了絮絮叨叨的嘴瘾,就催他道,“行了吧少爷?都八点了。我哥还不知道我上哪了呢!咱能走了吗?”

    许柏恍然大悟地打个酒嗝,一边站起身来结账一边懊悔地道,“你看我这记性,咋不把哥一起请着呢?不过你也够可以的了纪历,八点不回家就着急了?还当自己小孩儿呢么?上哪儿都得报备报备?”

    纪历只哼一下,心道你就忙着跟我白话你那点儿旖旎情思,还能想起啥啊?我还没满十八咋就不是小孩儿?念头未落从外面呼啦啦地闯进来几个大男孩儿,横到许柏面前就问,“是许柏吗?”

    许柏见不认识,有点儿奇怪,愣愣地道,“是啊!”

    打头的一个人闻言嗤了一下,二话不说抬脚就踹。

    许柏吃了一记狠的之后立刻落入包围,一时间又惊又怕又懵又诧,也不知道反抗了,只是连连躲闪,嘴里不住嚷嚷道,“干嘛干嘛?我惹你们了吗?你们谁啊就来打我?认错了人了吧啊?”

    人家直呼其名,哪儿会认错?

    几个青年啥也不说,连拳带脚使劲儿招呼,几下就把许柏掫在地上翻不起来。

    纪历不能干看着伙伴吃亏,心里急得不行,拼命挤入战团,嘴里大声喊道,“有话说话,咋打人呢?你们是哪班的啊?这儿可是学校门口。”

    那几个人看他上前帮忙也不惯着,分出一个就把纪历撂倒。

    纪历没有准备,体力也不对等,向后摔在地上,砰地一声磕了脑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哎呀,流血了!”饭馆里的顾客基本都是学生,有人就惊呼道。

    反应过来的饭馆老板赶紧冲上前来制止,“哎,咋打人呢?咋回事儿?别走……嘿我还抓不住你了!跑这儿闹事儿?治不了你们几个学生我还开啥馆子?”

    打人的小青年们看见纪历受伤就想开溜,老板手疾眼快制住一个。

    事情就惊动了美专保卫处,都带回去训问一通,原因非常简单却也非常可笑——许柏追人追得太过生硬,把那姑娘给吓着了。打人的青年们是外校的学生,领头的那个是姑娘的堂哥,专门过来修理骚扰自己妹妹的坏蛋。

    纪历倒霉,为了一场误会脑袋磕了一条血口,医务科的大夫把他头发都给剃了一块儿,处理了伤口之后贴了挺大一块纱布。

    许柏特别不好意思,顾不上身体的疼,连连啧道,“你看这事儿闹的,连累你了。你咋不跑呢?咱俩放一块儿也打不过他们啊!”

    纪历闻言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打不过我也不能丢下你跑啊?那还是哥们么?”

    许柏听了特别窝心,“你这可是头一次认我是你哥们!真是塞翁失马。”他高兴了几秒又担心道,“现在这可咋整?一会儿你哥见着不得发火?”

    当然得发火,只是事已至此,担心何用?纪历叹了口气,“我得赶紧回家。”

    韩岁明早就等人等得心焦,终于盼着门响,起身迎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谁给打的?”

    送人回来的许柏特别忐忑,他浑身是伤,还得紧着给韩岁明鞠躬哈腰,“哥别生气,纪历这是为我吃亏了。那个……我追女同学,他家里头哥不乐意,领人找我麻烦,纪历这是拉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眼看着韩岁明的脸黑成了锅底,许柏的声音渐渐弱得听不见了。

    纪历只好开口解围,“你快回家吧!这么晚了,你家也该担心你了。”

    “别沾水。”许柏巴不得赶紧溜,立刻就说,“晚上要脑袋疼明天咱再看看去,你感觉感觉,感觉感觉。”然后不敢再看韩岁明,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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