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加倍给你疼回来
云锦见眼前人,低着头沉默着,手上那力道轻得几不可察。
便是那呼吸都静滞了分,少女这份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深邃的眸底现出骇浪。
心间的情绪,顿现翻涌,那一刻,他想要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他终究是忍住了心中悸动,垂首歪了歪头笑问她:“心疼我?”
他的声音因为热症,暗暗哑哑的。
如今听入人耳中,有股子古怪的魅惑力。
萧夏头未抬,没有回答亦没有反驳,就那般安静的做着手中事。
忽然,云锦伸手握住她一截手腕。
女子皓腕纤细白皙,他感受着那腕下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便让他觉得真切而安定。
萧夏便惊觉,那腕上传来滚烫的热度。
“我的身体,向来比常人强健,无需这般轻柔。”他低沉着声音,缓缓道。
若是仔细听,那嗓音里,分明带了丝暗哑。
她那似羽毛般,轻柔的擦拭,一下一下慢慢抚过胸前。
却如同春风,一点一点拂过他心间。
那感觉微痒微麻,令他背脊微绷,呼吸微乱。
可是眼前女子,显然毫无察觉。
他于是携着她的手,一分一分加重那力道,眼眸片刻不离她。
他这般望下去,看到了那浓密纤长的眼睫眨动,看到了若隐若现的朱唇,红润如早樱。
他忽然就忆起先前长河河畔,那轻柔的触碰,飒沓旭日下,那惊心的辗转亲近。
感受到,上首男子的目光灼灼,萧夏抬起头来。
眼前男子,肌肉健劲,手臂上伸展出的青筋凸起,流畅而有力,结实而强悍。
云锦平时,衣着雅正之时还瞧不出来。
此刻,褪了半裳,竟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携了股,浓重的肆意张狂感,带了股霸道的侵略力,仿佛能将靠近他的人吞并了去。
萧夏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默了默,道:“好了,换后面。”
就在这样,略显滞涩的氛围中,萧夏默不作声的为云锦擦拭完。
放下手中布后,她又走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水。
“我出去打水。”
她走过去,将水杯交到云锦手中,说完这句话后就出去了。
等到出去,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便觉一种莫名的炙热焖滞感,忽得散去。
云锦,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端着木杯的手,随意的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他姿态随意,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
他依言缓缓喝了一大口水,随后头往后靠去,唇畔漾起浅笑。
男子舒眉朗目,即便困倦至极,眼里却如星子降落,熠熠生辉。
这头,萧夏从屋内出来后,径直朝着那灶屋走去。
“老人家,我……夫君他,伤口红肿溃疡,您可还有祛肿消炎的药?”
萧夏眉宇间,擒了抹忧切。
“萧丫头,莫见外,老婆子姓刘,你就叫我刘婆婆吧。
你莫急,那些外伤药,老婆子已经备好了,如今和祛热症的分别煎着呢。”
此时,刘婆婆和张氏,正分别守着两个火炉在认真的煎药。
他们本是山中猎户,常年与野兽危险打交道,自然家家都备着治疗外伤的草药。
在之前,听到媳妇那句受伤的话语后,便将药早早配备齐全了。
萧夏眼含感激,她从前性子深冷,其实不善于世俗里的人情世故。
虽说可以扮千面人,但那些都是在执行任务的特定环境下。
当她做回真实的自我时,往往情感不会那么外放,总是携了抹,孤寂淡漠的疏离感。
此刻,对这对婆媳所展示出的真诚热情,面面俱到。
甚至对她露出的,长辈对小辈的关切与亲近之意,一时让她有些无措。
明明她们仅是陌生人,她们却报之以全部的真心。
萧夏一时竟有些不懂,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心间情绪,多番起伏,最后道出的话语简洁但却包含情感,“多谢!”
最后,她接过张氏递过来的木桶,出了灶屋,来到篱笆围成的院中井里打水。
待她将水打好,正好刘婆婆和张氏二人,也已将汤药熬好。
两人小心的端着,走到萧夏身边,柔声道:“萧丫头,药好了,快让你家相公趁热喝了。
喝了药,好好睡一觉,老婆子保证到了明日,他热症便能退哩。”
萧夏颔首,她将门帘掀开,几人进了里屋,当她把木桶放好,这才朝云锦望去。
这才发现,男子正屈膝浅靠,就那样斜斜的依在木床栏上。
那双往日里深邃的眸紧闭着,已经睡着了。
他定然累极,又加之身有不适,才会在她走后,以这样的一种姿势很快入睡。
刘婆与张氏脚步轻柔的,跟着走了进来。
看到云锦睡着,刘婆压着声音,轻轻说道:“丫头,眼下要让他把药喝下再睡,那井水含凉,配合着用布浸水覆在额间,效果更好。
一会儿,俺让阿张打来热水,你给他擦洗擦洗,他能睡得舒服安稳些。
今夜,担待你要辛苦辛苦咯。待你夫君好了,老婆子会告诉他,让他加倍给你疼回来哩。”
萧夏的眼皮冷不丁的,就被那句加倍给你疼回来的话语,给蛰了一下,陡然跳动了下。
登时,有些窘然,手脚有些无措。
她和云锦本就是假扮夫妻,让他加倍疼回来?
这哪里对哪里。
不过,她自然知晓刘婆婆的好心意,便静立未言。
倒是张氏,瞧见了她那抹窘然,低着嗓子对婆婆说道:“妈婆,萧妹子年纪小,面皮薄哩。”
刘婆婆笑了下,“这有啥,难道妻子服侍丈夫就是该应滴?
丫头,莫得事,就要让他知道。莫要害羞,有些事,当说就说。”
几句话便可知,刘婆婆此人的性子,十分的豁达。
两人说完话,将那冒着热烟的汤药碗,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又脚步无声的退了出去。
萧夏端来一碗走到床边,她看到他衣裳还敞开着,只随意的躺着。
他那般谨慎思量的人,此刻却任由自身这般交付出。
他便这样相信于她?
又忆起,似乎他昨日问了一句,“你会吗?”
萧夏唇角微牵,她不会,她怎会。
男子面容沉静,没了那往日清敛酷冽,也没了方才,那肆意侵略的霸戾。
只是那清隽的眉,微微拧着,薄唇抿紧现一道直线。
便是在这样的沉睡中,也不得安生。
他是睡着了,但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怎么说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艰难般了。
他全身裹挟了一种,深沉的压抑,又似覆了重重的枷锁般,似乎沉溺于某种情绪中苦苦挣扎。
那眉、那唇、那紧绷重抑的神情,蓦然间就扎了她的眼。
萧夏眉心,狠狠一跳,她看着他分明看到了她自己。
她深知,那种苦厄不得出的艰难。
萧夏忽就抬起另一只手,便欲朝那沉滞的面庞抚去。
却在将触未触之际,转而褪下,她眨了眨眼,终只拿走了他,还捏在手里的水杯。
木杯离手,光影摇曳下,突然一道血线闪现出来。
萧夏目光咄咄的,盯在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
那上面,赫然印着一条纵长的剑痕,伤痕清晰而新鲜!
这一瞬,她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摄住了一般。
深深的看了那处一眼后,俯身向下慢慢拍了拍云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