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提点张妈妈
姑母突然坐起了身子,道:“不,是你,是你说可以送夜来香让母亲感觉头晕,但又不至于生病,也是你去劝说大娘子主动向母亲示好,你说过的,豆腐里你只加了一点点的夹竹桃粉,只是让母亲稍稍中一点毒的,等母亲醒了我就告诉她是大娘子做的手脚,母亲就会让兄长休了她,是你说的,是你告诉我的。”
杜姨娘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除了你,有谁看见?谁又能为你做证呢?”
姑母咬牙切齿地道:“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你害死了母亲,是你!”
杜姨娘没了耐心了,叹了口气,走近了几步,道:“就算是我又如何?你说出去谁会信?况且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你我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我出了事,你也好不了!想想婉凝,多好的孩子啊,你若出了事,她的结果会如何?还能找到婆家吗?还有佑凌,那孩子如今虽然……残了,可终究还得活着不是,没有你护着,他该怎么办?若是你家主君知道了他无法传宗接代了,又会如何?说不得再娶个妾室,再生个儿子出来,到时候佑凌又会怎样?你是老太太的女儿,可你也是一个母亲不是吗?等我掌了家,这府里就是你我的天下了,我会给婉凝挑一个好门第,多给她陪送嫁妆送她出门,佑凌愿意玩儿那就让他去玩儿,惹出多大的事咱们府上都能给他摆平了。姑太太,你好好想想,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也并不是为自己,更是为了你啊!”
想到自己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姑母瞬间觉得矮了气焰,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杜姨娘知道她是不会说出去了,这才笑着道:“你这身子不好,就养着吧,外头事多,改日我再来看你。”
姑母一个人呆坐了许久许久,最后才缩进被子里,像是不敢被人听见一般呜呜咽咽地哭着,含混不清地说着:“母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啊……”
颜星沉这几日正琢磨着,目前府里头忙乱,正是需要女主人出面之际,颜次辅肯定是不会处理颜大娘子的,估摸着等这件事过后才会发作,但看在颜君柏的面子上估摸着也不会太重的。
所以颜星沉也就不是很着急,想着想着,又觉得如果父亲因为要丁忧而停职守制三年其实也算一件好事。不过眼下她要想着如何救颜大娘子,正想着自己先捋顺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哪里下手的时候出事了。
坊间传闻,颜老太太是被颜大娘子毒死的,只因为颜大娘子前段时间被颜老太太厉声斥责了一通丢了颜面再加上这么多年积压下来的不满这才行此毒计害死了老太太。
这还是程画屏来府上祭拜的时候,颜星沉从她只言片语的关心和宽慰话中打探出来的,再加上这些日子家里面事多,纵然出府也只是去兴和坊和胭脂水粉,这还要多亏了程画屏帮忙宣传的,一个传一个,但有许多闺上门订婚,忙得她头脚倒悬根本无法顾及其他的。
待人散了后,她派珠翠去打探,果然和程画屏告诉她的半分不差,只有更难听的。
她想着父亲当晚可是嘱咐又嘱咐不准下人随便打探随便和外人说的,否则都要打死,难不成是他们无意中说出去的?又或者是那个太医嘴不牢说出去的?
颜星沉想了又想,觉得还有一种可能。这整件事对谁最有利,就最有可能是谁做的!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禀,说是大娘子身边的张妈妈来见姑娘。
颜星沉笑道,这个人倒是个衷心的,也是个聪明的,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想到谁才能救大娘子。
张妈妈一进屋就连忙跪下不住地磕头:“求四姑娘救命吧!”
颜星沉也并不去扶她,只是执着香箸拨弄香炉里的白灰,问道:“是你自己来的吧?”
张妈妈犹豫着低下头道:“是,大娘子并不知情,奴婢……奴婢没告诉大娘子,可姑娘,大娘子她是冤枉的,求您救救她吧,这府里只有您能帮她了。”
颜星沉道:“你先起来吧!”
张妈妈哭道:“姑娘若是不肯帮,奴婢宁愿跪死在这里。”
颜星沉蹙起眉头,她很讨厌被人威胁:“你在威胁我吗?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张妈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乞求道:“四姑娘,奴婢知错了,求您念在母女一场的份上,大娘子她若是出了事,对您有百害而无一利啊,四姑娘,还有大姑娘,大姑娘可是对您不错的啊,大娘子出了事,大姑娘一定会上心的啊。”
颜星沉执着香箸的手一顿,然后慢慢地放下香箸盖上了香炉,这才缓缓起身走到张妈妈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
“出事前发生的的事情,包括所有小的细节,全都告诉我。”
张妈妈听颜星沉的意思,知道是肯帮忙了,忙把杜姨娘如何去劝说大娘子示好颜老太太,大娘子如何亲自下厨学着做了几遍才成功的杏仁豆腐送去给颜老太太,杜姨娘又是如何拦住大娘子说等她设法让老太太吃了大娘子再进来比较好,然后就是老太太莫名其妙地中了毒。
“张妈妈觉得,谁是罪魁祸首?”
张妈妈毫不犹豫直接说道:“这事奴婢也没有证据,但奴婢直觉是杜姨娘。”
颜星沉惊讶于张妈妈果然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了能一针见血,道:“哦?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姑母呢?”
张妈妈分析道:“奴婢最开始也怀疑过是姑太太,毕竟姑太太与大娘子素来不和,而且前段时间又因为二哥儿的婚事闹得很不愉快,但是姑太太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了,况且老太太可是她的亲娘,又是从小就对她无有不依的,姑太太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害了老太太来冤枉大娘子呢?只有杜姨娘,她看着老实宽厚,对谁都是好性儿,连奴婢也觉得她这人极好的,可是奴婢却总觉得看不透她,如今大娘子败落了,她该是获利最多的,所以奴婢猜着一定是杜姨娘。”
颜星沉笑道:“嗯。这么多年,杜姨娘能一直隐忍,能赢得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赞美可是不容易啊!所以张妈妈想在她什么探出什么来可是很难的,倒不如从其他人身上找找突破口。”
张妈妈疑惑地道:“其他人?”
颜星沉点头道:“对啊,听说姑母前段时间受得打击太大了,病了许多日,近日终于可以出门了。我记得她可是和杜姨娘很亲近的,就算姑母没参与,但她也一定知道不少东西。”
张妈妈高兴地道:“正是,可是姑太太如何会告诉奴婢?”
颜星沉道:“张妈妈听说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张妈妈只是颜大娘子的贴身侍女,连颜大娘子都不知道的事,她更不知道了,忙摇摇头,一脸茫然。
颜星沉道:“示弱,让她知道你们是没有危险的。我想杜姨娘害死祖母,他们两人的关系一定破解了,但是之所以到现在看上去还是一团和气,不过是因为有利益牵扯,或者,姑母有把柄握在杜姨娘的手里。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彻底决裂,把姑母拉到你们的阵营里,杜姨娘就会有所顾忌,即使拉不过去也没关系只要让杜姨娘认为姑母和母亲在一条线上就可以了,这样她很有可能会有杀心,而一旦动了杀心,姑母便只能依靠母亲了,就算她没有杀心,你们也可以逼她,或是以假乱真,懂了吗?”
张妈妈自然听懂了,感激而敬佩的看向颜星沉,还要再说什么,颜星沉已经猜到了,道:“我不想参与这件事情,该给的提示我已经给过了,若是杜姨娘知道我帮了你,只怕惹火烧身的就是我了,张妈妈还是快走吧!”
说着,不容分说,直接让人把张妈妈给轰了出去,张妈妈也假意气地乱骂一通才离开。
果然,在张妈妈离开之后,角落里拐出一个使女,匆匆转身回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杜姨娘。
“姑娘,咱们就这么等着张妈妈和大娘子自己去查吗?”
颜星沉道:“嗯,他们可以打草惊蛇,但我们不行。我还不想激怒杜姨娘,要知道不能往死里逼人,人一旦将生死置之度外,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了。可我的命太贵了,为了她不值得。”
从那以后,母亲就日日和张妈妈去看望姑母,并不问那日之事,只请求姑母在父亲、杜姨娘面前求情饶他们一命,一开始姑母还不愿意见,但是母亲总是找各种理由去拜见,而且每次去都送一大堆的贵重礼物,有时候即使人不去礼物也一定送到,久而久之,姑母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对母亲冷淡了。
后来安葬完颜老太太,颜次辅上奏要回老家苏州丁忧,关于坊间传闻也只承认是无稽之谈并无此事,可是皇上不仅压下了弹劾颜次辅的奏章,还坚持要夺情让他以国事为重仅允许他回老家安葬老太太就要尽快回来,颜次辅五次三番上折子都被或是驳回或是按下不发,最后无奈只得留下。
颜次辅终于抽出一点时间考虑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首先夺了大娘子的管家权交给了杜姨娘、颜星沉从旁协助。然后又要大娘子回到老家祠堂吃斋念佛,除了节日等必要回京的日子才可以回来,否则不能出祠堂一步。
只是颜次辅没想到的是,姑母居然会替颜大娘子求情,死活不肯让颜大娘子回老家,就让她在老太太的佛堂里日日为老太太祈祷,也赎她自己的罪过。颜次辅无奈,只得暂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