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去干大事
黄昏时分,清河小镇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小镇上屋宇错落,由于清水河是南北流向的,房屋大都分布在南边——河流的下游,沿着清水河往上走也能看到些许小屋坐落。说是小镇,其实原住户并不算多——因为有不少人都是“外面”来的,街坊邻里几步路就足以来回串门。因此小镇里的人们都非常熟络,即使未曾逢年过节的,也时常串门聚于一桌,家门口、大树下乘凉煮茶唠嗑的更是比比皆是。
清水河往西边则是沈老划定的药园,药园里奇珍异草数不胜数,药园的大门外设有镇上人寻医问药的诊所,不过镇上的人极少患染恶疾,多是偶感风寒的状况,因此诊所里的霍大夫向来乐得清闲。
若是往东而去,倒是显得有些空旷,遥遥望去只能瞧见唯一的一栋房屋,屋子的周围有些奇怪——光秃秃的,只有常年干裂的泥土,竟是寸草不生。屋子后面却是有一棵参天的古槐树,地面四周都是槐树的根部裸露在外,再往后便是小镇上的禁地,常年笼罩着浓郁的迷雾,即便近在咫尺也看不真切。
小镇的东边,对于年长一辈的人们来说,可谓是讳莫如深,没有人会轻易踏足这个地方。因为,这儿正是沈老的居所,平日里除了叶青儿以及余天——也就是跟在沈老身后的那名沉默寡言的男子,没有沈老的许可,是无法踏入此地的。
当然了,对于小辈们来说,好像并不管用,沈老也非常乐意小镇上的孩子们来此处玩闹。翻翻老黄历,之前,苏清河甚至“伙同”小胖子欧阳旭(被迫),跑到那棵古槐树下,偷偷刻下了几行字,无非就是——
“苏清河到此一游”
“欧阳旭真迹”
沈爷爷知道了这事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然后领着两人来到他们刻字地方的不远处,指了指某处位置,其上刻着一行字——
“曹旭阳槐下一梦”
当时苏清河两人饶有兴致地问道曹旭阳是谁,沈爷爷眼含慈爱,只是笑了笑,说他是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只是出去闯荡江湖了……
这让苏清河顿时心生向往,挥了挥拳头,眼里似乎满是少年憧憬的江湖……
————
日落西山,晚霞的余晖趁着铁匠铺旁的小屋不注意,便悄悄溜进了里屋的房间。
铁匠铺自从苏清河出生以来就一直是苏澈在打理,所以苏铁匠夫妻二人商量好休息的房屋就建在铁匠铺的旁边。
此时房间里的少年正无聊地在残存的阳光下摆弄着他的手指头,一会儿一只兔子,一会儿一只鸟儿……
紧接着,苏清河隐约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连忙冲出去,瞪着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爹——你回来啦,话说镇上来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呀?”
“哟,好大儿——今天怎么突然要认我作爹了噢哈哈哈哈~”一个贱兮兮的声音伴随着胖乎乎的身形扑面而来。
苏清河闻言脸色一黑,撸起袖子就是一个弹射起步猛冲,把眼前的小胖墩干倒在地,上去就是邦邦两拳,还不忘破口大骂道:“死胖子,你他娘的来干啥来了,敢占老子便宜!”
“哎哎哎——糖葫芦、我糖葫芦掉了!你给我松开,哎呦——我错了师兄,师兄饶命!”小胖墩一脸肉疼地看着滚落在地的糖葫芦,感受着雨点般砸落的拳头,不住哀嚎道。
“再有下次,看我不揍扁你!”
苏清河恶狠狠地说道,但还是松开了手,冷笑一声说道,“说吧,来找我作甚?”
苏清河心想着,这死胖子怎么现在也那么贱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憨厚小胖了。咦?等等……我为什么要说也……
“哼!本来糖葫芦你也有一份儿的,现在别想了!”小胖墩哭丧着个脸说道,随后赶忙捡起地上的四根糖葫芦,有一根已经吃了一半。然后屁颠屁颠跑到旁边的水井,打了些许水上来把糖葫芦清洗干净。
在李先生门下这么些年了,欧阳旭始终不肯喊苏清河师兄,只觉得不服气——明明自己比这厮年长数月,还比这厮聪明……当然了,像刚刚那般的“紧急情况”除外……
苏清河看着继续啃糖葫芦的胖子,撇了撇嘴,然后一把抢过剩下三根,也啃了起来。
“你、你!给我留一根啊……”小胖子红着脸刚想发火,看到苏清河挥舞的拳头,马上又蔫了下去,不过很快又兴奋地说道:
“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
苏清河听闻此言也有些来劲,莫不是今天的客人?想到此处,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快说来听听。”
“嘿嘿——我刚刚在张婶家附近打水喝,看到刘大爷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晃悠,但是张婶好像不在家。一等到张婶回来,两人眼神一碰,我都看到火花了!不一会儿,刘大爷就偷偷摸摸溜进去了,你说——这算不算重大新闻嘿嘿嘿~”
小胖墩一脸坏笑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还不时比划比划。
苏清河听完一脸失望,一巴掌拍在小胖子脑袋上,斜睨着他说道: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我早就知道了……没劲儿。”
随后还是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欧阳旭,半晌,也跟着坏笑了起来。
这死胖子,怎么现在也那么多坏主意……等等……
“走,去干大事!”
两人一路小跑,要不是带着小胖子这么一个拖油瓶,苏清河早就施展云虚步赶路了。
终于来到张婶家附近。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蹑手蹑脚偷偷摸进去小院。
小镇上的房屋大多数都是一层落地的,唯独张婶家竟建成了上下两层。两人望着二层窗户亮着的灯光,眼神儿都憋着坏,小胖子正想着二层的窗户有些高,苏清河二话不说往小胖子身上一扒拉,似猴儿一般几下爬到了小胖子肩膀上。
“死胖子,站稳了!”苏清河压低声音说道。
“不是——你大爷的也忒重了!我、我这一身都是虚力气啊,我怎么驮的动你,快下来!”
“别吵吵,还差一点儿。”苏清河说着还往上窜了窜。
“别——我要撑不住啦!”小胖子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忽然间,一只麻雀飞来,停在院门的篱笆上,仔细地看了两人几眼。之后居然露出了一个有些人性化的表情,足以让见者生起一股恶寒……
只见那麻雀观察了一会儿后,猛地一个俯冲,直直冲向小胖子的臀部。
小胖子似有所觉,一回头,瞳孔中闪过一抹惊恐。
“不、不要、不要啊——啊!”
随着小胖子惨叫出声,两人应声而倒,“扑通!”一声,屋内的动静也戛然而止。
“死胖子,你完了。”
苏清河见势不妙,连忙施展云虚步,逃之夭夭。
欧阳旭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踉跄起身,感到欲哭无泪,耳边随即传来痛骂声。
“瓜娃子,莫跑,看老子今天恁个收拾你!”刘大爷恼羞成怒的声音传遍四周邻里。
苏清河一溜烟跑了还不忘看看身后,心想:这胖子今天死定了,还好小爷我机灵,跑得够快。
不曾想,这一看不要紧,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我靠!他娘的怎么有只死鸟往我这直直冲过来……完了,来不及了……不是,别冲那儿去啊!乖乖,别……
“啊——”此时此刻,挂在天边刚开始亮相的月儿便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光芒暗了暗,似在表达着晦气之意。
苏清河捂着屁股从半空中跌落,“扑通”一声摔了个倒栽葱。
半晌,他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火冒三丈地四处张望,哪还有什么鸟的踪影。
“啊哈哈哈哈哈——”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猖狂笑声出现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随着笑声传来,一身破烂的道袍出现在苏清河视野里,慢悠悠地踱步,手里还左右摇晃着一张破烂的符箓——原来,那只使坏的麻雀竟是符箓所化。
“他娘的臭道士!就知道是你搞的鬼!小爷今天有急事儿,不跟你计较,下次一定找你算账!”
苏清河咬牙切齿地吼道,身形却不忘再度加速,一溜烟儿消失在黑夜里,他可不想像小胖子一样被抓个正着。
“怕了吧,怕了吧,谁让你小子上次掀翻道爷我的摊子,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哈哈哈哈——”
邋遢道士收了那张符箓,拍拍那件洗得掉色的道袍,得意洋洋地说道,随后还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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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
李哲刚想去取那价值连城的星夜酒,突然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对着王屠夫说道:“我先出去一趟,你可别乱动我东西。”
说罢,身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