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县衙里的阴谋
苏国,荆州府,武川县府衙。
县令王心远慢悠悠的呷了口茶,手里拨弄着青花瓷茶盖,却听门房子来报,武川县地主莫元亮求见。
王县令抚平下青色绸衣上的褶皱,嘴角微微上扬:“快,请莫兄进来!”
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王县令顿时笑容满面,先发夺人说道:“莫兄,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我这了。什么风把你这贵客吹来了?”
莫元亮赶忙作揖,赔笑告罪:“王大人恕罪,近日庄子上忙了些,没法子脱身啊。今日得了空闲,小弟特意备了些礼物,上门赔罪了!您大人大量,莫怪罪小弟了!”
四五十岁的县令,往年仕途不顺,却在武川县混得风生水起。曾经廋黑的长脸,如今也日渐丰润,再也不见往日的落魄凄苦,反倒颇有几分富贵相。
二人落座后,两名俏丽丫鬟端上了茶,随即退出干净精致的内堂。
王心远屏退众人,留下抱着箱子的莫管家,压低声音问道:“莫兄携礼而来,所求何事?”
莫地主示意管家将礼物放桌上,等到县令掀开缝隙瞧了一眼,眼见他露出满意之色,这才开口:“王大人,朝廷下旨增加今明两年的税,小弟正为此事前来。小弟虽不富裕,却也愿额外献上钱粮,为大人解忧。”
县令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眼神中别有深意。
“贤弟为国排忧解难,实乃本县百姓之楷模。”
“大人抬举小弟了,小弟不过是解人所难罢了。”
县令收起了折扇,心中不清楚他来意,随口问道:“贤弟近日都忙些什么?”
莫元亮想起前些日的事情,胖脸流露出几分不忿。
“哎,都是些烦心事。小弟打算收些田地,充作自家的永业田。我派人去谈,那些刁民不识好歹,竟然说我给的钱太少。他们不仅不愿意将田地卖给我,还背后骂我狗地主,真是气煞人!”
王县令心中暗自冷笑,却不动声色,故作为难之色。
“买卖本是你情我愿,本官也不能直接出面干涉。那些都是治下子民,他们也没犯事情。本官身为父母官,这事不好办呐!”
莫元亮喝了口茶水,暗自忖度起来。王县令不愿为此事出力,肯定是价码不够。狗官,真他娘的贪得无厌!
莫地主心中有些厌恶,又不敢得罪县尊,只能选择继续加价码。
思索片刻之后,莫地主站起身来,立刻指着老管家的鼻子,高声喝骂:“老莫,你这狗奴才!老爷出门准备了两个箱子,你为什么只带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莫管家心想,那不是你让放马车上的吗?怎么还骂上我了?
他不敢还嘴,一个噗通跪倒在地,磕头答道:“回二位老爷,还有只箱子小人忘了拿,落在马车上了。老爷稍等,小人这就去取!”
“狗奴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干什么?吃老子的饭,办不好事,当心你的狗命!”
莫元亮指桑骂槐,暗示自己拿钱不办事,还口出狂言,威胁堂堂朝廷官员。
王县令气得冷笑一声,但却没有立刻发作。
莫家在武川县根深蒂固,乃是武川县一霸,家丁护院百余人,据说还结交不少绿林豪杰。
王心远为官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仅仅几句话,不足以让他当场发作。
不过,他面露不快之色,蓦然搁下折扇,端起了茶盏。
“来,喝茶!”
县令声音有些生硬,似乎在压抑着愤怒。
莫元亮也是读过书,也知道这端茶送客的规矩,立刻放低了姿态,故作惶恐作揖赔罪:“县尊大人,是我唐突。这狗奴竟然敢如此疏忽,看在往日情面,还请县尊恕罪!”
王县令放下了茶盏,摇着折扇,皮笑肉不笑。
“贤弟啊,咱们可是老交情了。自我任武川县令,你我交往甚厚,我何曾让你吃过亏?这礼尚往来的道理,本官还是懂的嘛!”
莫地主闻言,心中大定,压低嗓音:“那县尊的意思是?”
恶霸压低了姿态,县令反而故作不喜之色,连连摆手:“贤弟啊,生分了!”
莫元亮躬着身躯,试探着问道:“县尊大人,您这礼尚往来,打算如何呢?”
“贤弟啊,你为本县额外捐纳钱粮,实乃本县楷模。本县为你莫府亲书牌匾,以示表彰。另外,今年收银粮的米斗、杆称,不能再像往年缺斤少两,本县今年要锱铢必较!如此,贤弟可满意了吧?”
“县尊大人,早该如此了!往日里,县尊对这帮刁民,太过宽容。但今年太子为太子妃另修宫殿,可是要不少钱粮呢!”
“哎,本官乃是为太子分忧,不得已而为之。贤弟回去,多备些现银。本官保证,百亩永业田,只多不少!”
“您费心了,多谢县尊大人!那我家永业田核算之事,您看”
王县令摆了摆手,随即说道:“小事一桩!贤弟为本县纾困解忧,我也应有回报。核算之事,我亲自交代下去,定不会让你吃亏。”
“那小弟回去再备些薄礼,晚些让管家送来。”
同一件事情,收了三份礼。王心远狠狠宰了莫元亮一刀,心中顿时痛快不少,嘴上还客气道:“贤弟,太破费了,使不得!”
“县尊若是不收下,小弟今晚该睡不着了,您还是不要推辞了!”
“如此,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事情谈妥,宾主相谈甚欢。
狗官!恶霸!
门外的胥吏牛大虎,低头暗骂一声,转身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