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亲自给她送点心
饺子是萝卜猪肉和三鲜馅儿的。
白生生的一个个小元宝似的，看着格外喜人。
轻轻咬开一点面皮，便流出了一片丰厚的汁水，入口满是肉香面香。
陶家、元家为着失踪的陶娉婷提心吊胆，独徐念儿一人还能安安稳稳地正经吃饭。
她细想想，如今这样的报复，跟当年妹妹的死，终究还是不同的。
小小的人儿，被苦药折腾得面黄肌瘦，窝在娘亲怀里一点点死去，除了娘亲和姐姐，没人为她伤心难过。
而陶娉婷如今只是丢了，便所有人都不安生，担心她的安危。
人和人生下来便是不同的。
有人即便心思歹毒、愚笨猖狂，也依旧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有人从小乖巧可爱，听话懂事，却要无辜受病，忍受折磨死去。
徐念儿吃着饺子，不禁想着自己死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阿娘也没了，自然没人为她伤心。
徐念儿把一个满口留香的饺子塞进嘴里，觉得自己的命数其实也算不得太糟。
至少跟逃亡路上，那些被人践踏糟蹋，被活活饿死的女儿家比，也算过得去了。
徐念儿还记得馒头铺掌柜的，一日比一日好的精神头。
嘴里嘟囔着新帝励精图治，宁阳王竭力发展民生，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以后总会好的。
她又往嘴里塞了个饺子，吃得太快了，有点噎得慌。
要是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该多好啊，没有叔父、没有老丞相、没有那些前朝旧臣，她便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宁阳王府窝着，顺顺当当地吃饺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是不是觉得她有点可怜。
刚至初四，一大早一个爆炸般的消息，便从外头传了进来。
当时徐念儿正在吃一碗黑芝麻汤圆儿，素云在边上揩拭花瓶。
先是外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两人只过年的喜气尚未退却不以为意，紧接着便是小丫鬟青夏满脸堆欢地进来禀告的声音。
“大捷！运城大捷！西北守卫军攻破旧朝残部，活捉以徐和谦为首的一杆势力，将旧朝残部一网打尽！”
整个王府一片欢腾，京城内外一片喜庆。
徐念儿被芝麻汤圆的馅儿烫着了嘴，素云太过吃惊不慎摔了手里的花瓶。
青夏看着那满地的碎瓷片，拿笤帚一边清扫，一边笑。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素云姐姐也太高兴了，有这样大的喜事，想来王爷不会怪罪你打碎花瓶的事。如今收复了旧朝残部势力，可算是天下太平了。”
徐念儿眼见着素云脸色变得青白，想拉拉她的手让她稳住心神，却发觉连自己都在发抖。
手指不听使唤地震颤，外头的鞭炮声，像是炸进了她耳朵里。
“以后总算是不打仗了，我远房堂兄，也敢到处跑生意了。我看呀，圣上没准要大赦天下呢。”
素云牙齿都在打架，硬忍着没有发狂。
“圣上会如何处置前朝明王（徐和谦）？”
“那谁知道，那些前朝余孽本就死不足惜，圣上仁慈，不杀他也说不准，只是那些余孽自己未见得受得住，听说程将军押送俘虏回来的路上，余孽们有自裁的。”
素云晃了晃身子，几乎站不住，硬撑着桌角才勉强没有晕倒。
“素云姐姐，你怎么了？”青夏关切地问。
徐念儿摆摆手，“她来了月事，一早上就腹痛，不碍事的，青夏你去给熬一碗红糖姜茶来吧。”
小丫鬟乖巧“哎”的一声，放下笤帚往膳房去了。
素云再顾不得什么，跌坐在圆凳上，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公主，爷他……怎么办，怎么办！”
徐念儿情绪十分复杂，但却打心眼里，溢出一股喜悦来。
她似乎特别没良心，被彻彻底底灭了国，竟还觉得很高兴吗，或许她该跟素云一般哭一哭，可她实在哭不出来。
“你先别哭，为今之计，是要冷静下来，以后……”
徐念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素云已然完全崩溃了，跌跌撞撞把自己关进了耳房里，不肯见人。
好在王府里的人沉浸在自今日起，天下太平的欢喜中，没人注意她的异样。
为着谁当皇帝，权臣官吏，大家世族争个头破血流，事关他们强大的利益。
百姓们却无所谓龙椅上坐着的人是姓徐，还是姓顾，只要皇帝仁善，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办实事、谋福祉，让大伙儿日子过得好，那便是好皇帝。
不打仗对百姓们来说就是好事，朝廷分的就是好事，轻徭薄赋就是好事！
旧朝时，先是天灾又是人祸，先是旱灾又是极寒暴雪，贪官污吏横行，到处打仗，赋税又高，如今改朝换代，吏治清明，眼瞧着要往安居乐业上走，能不高兴吗？
徐念儿捧着香喷喷的汤圆，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宁阳王府的饭是真香啊！
国破家亡还这般高兴，我大抵十分恶毒了，徐念儿暗暗想。
团松阁内，有人捧着一块水红色的肚兜，也忍不住发生一点感叹。
小娘子的肚兜是真香啊！
乾坤朗朗这般偷偷摸摸地看这种东西，我大抵是个真流氓，元思远推着腮，很厚脸皮的发笑。
思前想后，这大约是那日穿衣裳时，裹进来的。
该怎么还回去呢？还回去时，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变态？
要不要还呢？不还又怎么样，反正那是他的女人。
可是，那是个小细作。
还是个并不想害他，对他钟情的小细作。
元思远又把神仙玉女祛疤膏往身上涂了一层，把肚兜叠好了，放进小箱子上了锁。
或许该去找那小细作谈一谈，大家说开了，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当小细作，哪有安安稳稳地在王府里当小夫人好呀。
元思远想起那张清秀的脸，不禁想：以后要把她喂胖点，那小丫头多长点肉一定好看。
“吴恒，你拎上两盒宫里的点心，给燕合院送去。”
站在外头的吴恒，往里探了探头，“王爷，属下去不妥吧，上次下毒的事，我怕小夫人不敢吃我送的东西。”
宁阳王脸上貌似很不情愿，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那就只能本王亲自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