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撩
沈茉颜记起来上次见面，她随口问一句有没有枫糖脆棒，其实追溯真实目的，并不是真想吃这款甜品。
只是借此试探纪斯然到底是如他所说那样记错时间，还是不嫌麻烦，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份当天本该没有的甜品。
纪斯然的解释和她所知道的事实并不如一。
这段无法得到真正答案的插曲，再过一段时间，大概率就会被记忆淡化，没想过还会有二次加深的可能。
沈茉颜想说什么，张张唇，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序。
像是突然患了失语症，最后只低声说了谢谢两个字。
这种陌生的感受让她一秒钟都无法继续在原地待下去。
可能，还没从刚刚偷拍失败的尴尬里缓过来。
走出店外才有所缓解。
文净先和沈茉颜道歉：“抱歉啊，是我不好，确实本来就不应该偷拍的……”
“没事，”沈茉颜没和她计较，“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还挺热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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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茉颜回到家，放下手提袋。
手机进来一条新消息，是颜女士说和沈志为去邻市参加老同学儿子的婚礼，晚上不回来了，让她自己吃饭，晚上记得锁好门窗。
她回复完消息，随后回房间换了件宽松居家的连衣裙，随意点了份外卖把晚饭应付过去。
平日欢声笑语的家里，现在就剩她一个人，心情难免有些寂寥。
她想找点事情做，也好打发时间。
在追的剧和综艺都没有更新，她每个月都会在社交平台发一条vlog或者plog分享日常的时间也没有到，购物软件翻了两下仍然提不起兴趣。
目光环顾四周一圈，家里被颜女士收拾得一尘不染，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人一有空闲，大脑就会不可遏制地回忆自己做过的尴尬事情。
沈茉颜也不例外。
想起她被纪斯然发现偷拍之后，当时只顾着自己尴尬，都忘了跟他道个歉。
要求是文净提的，事情是自己做的。
文净都和她道歉了，她也应该给纪斯然补上她没来得及说的抱歉。
拿起手机，想给纪斯然发消息说清前因后果。
敲了几个字，又一一删除。
既然是要道歉，那就应该见面说，或者打电话说，她认为这两种方式都比发消息更有诚意些。
点到通话界面，手指停在半空，迟迟没有按下去。
这个时间，店里顾客应该挺多。
纪斯然应该也还在忙。
还是再等等吧。
那盒枫糖脆棒安静躺在餐桌上的手提袋里。
沈茉颜在店里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序的话，现在脑海里有了清晰的语序。
她不过是遇到本来就没有走太远的元宵，顺路帮忙送回去。
他就把她随口一说的话放在心上。
上次可可松饼是这样，这次枫糖脆棒也是这样。
一直客气下去的话，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再和纪斯然有联系。
想给纪斯然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又担心他在忙，会耽误他的时间。
想等晚一点再问，又怕把握不好时间，会打扰他的休息。
这种进退两难的陌生情绪，沈茉颜是头一次尝到。
还是为一个，不太了解的人。
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没和纪斯然见面的时间里，她以为这种还没来得及确定的情感，会慢慢消散。
事实证明她的“以为”是完全错误的判断。
纪斯然今天给她手提袋，手指碰到她指尖，那一瞬间，她心里压下去的情绪顿时就失控一般疯长，再无法被压制。
当时她耳朵烫的吓人，偏偏店里冷气很足。
这种发自本能的，想向一个人靠近的感觉，强烈到充斥满她的心绪。
等到九点半。
沈茉颜拿起手机，果断拨给纪斯然。
电话那边接的很快。
沈茉颜另一只手的手指下意识绞住裙子腰部的系带：“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给你说。”
“你说。”
电话里的声音像是顺着电波，具象化成一条有魔力的丝线，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心口。
怎么一听到他的声音，心跳就会加快呢。
“我……”话到嘴边，又吞回肚里，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字开头。
“嗯？”纪斯然语调低缓，也不着急，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沈茉颜抿抿唇，重新说：“我能和你见面说吗？”
纪斯然没拒绝她：“可以，我在店里，你来吧。”
“嗯嗯，我现在就过来。”
沈茉颜不想让他等太久，着急挂掉电话就去换鞋，刚穿一只鞋又觉得身上这件像是睡裙的连衣裙并不合适见他。
脱掉鞋回卧室动作迅速地换了件白t，搭配荷叶边牛仔裙，不会太刻意也不会太随意。
沈茉颜换好鞋出门，脚下生风一样，就差直接跑起来。
她走进店里，没有看到其他客人，甜点也售卖一空，像是准备打烊。
纪斯然正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椅子上，对她抬抬下巴：“坐。”
桌子上有一瓶水，沈茉颜坐下之后，纪斯然抬手，轻推到她面前：“旁边便利店买的，没开封。”
“……谢谢。”
纪斯然记得她捡到元宵那次，和他见面之后，眼神里和话里都有的双重防备。
这次以她的角度出发，先打消她的顾虑。
夏天说话总归没讲几句就会口渴，他不是那么不周到的人。
店里灯光明亮，沈茉颜坐在纪斯然对面，双手握着水瓶瓶身，瓶身泛着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凉意。
她对上纪斯然视线，心跳倏然加快不少，像是被灼了一下，莫名想要逃避。
纪斯然等着她开口，也没有要催促的意思。
沈茉颜弯唇浅笑一下掩饰快要乱掉的心绪：“先给你道个歉，今天偷拍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同事想拍，又不好意思，让我给她帮个忙，就……我忘了关闪光灯，对不起。”
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想到的话全都说出来，说到后面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变小，都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纪斯然的语气平缓，没有任何能让她捕捉到情绪变化的波动：“小事。”
沈茉颜抿抿唇，向他投去的目光里，有几分试探：“你不生气？”
“不。”
被偷拍这种事情，纪斯然都数不清他遇到过多少次。
几乎每天都有发生，有的人明目张胆，有的人会稍加掩饰，次数多了，他也无心去管，直接忽视过去，像沈茉颜这样不关闪光灯的，真是寥寥无几。
他本来就没打算计较，不管她道歉还是不道歉，他都不会生气。
沈茉颜往店门口的软垫上投去目光，短暂停留一秒，又收回视线，重新看着手中的水瓶。
她的微表情和小动作，都被纪斯然看在眼里。
没说一个字，纪斯然也看得懂她想说什么。
“元宵明天还会来。”
最后一个字落地，沈茉颜眼里光芒骤然变亮：“我可以来找元宵玩吗？”
纪斯然应允：“当然。”
沈茉颜没忘记她要说的重点：“还有就是……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客气？”
“嗯？”纪斯然没太懂她说的是哪一件事，“什么？”
“我那天只是碰巧遇到元宵在附近，顺手帮忙送回来，不是多大的事情，你不用对我随口一说的话那么在意，我买东西你都不收钱，我真的有些不敢来了，”沈茉颜是以谈笑的口吻在说话，尾音勾着笑，“你就像……对待普通顾客那样对待我就好。”
“普通顾客？”纪斯然揪住这四个字，重复一遍，反问的语气让她有短暂失神，模糊了定位一般。
不是普通顾客，还能是什么呢。
“我不会和普通顾客单独见面。”
不是没有别的女顾客约他私下见面，他每次都是以店里太忙走不开做理由婉拒，告诉对方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在店里说。
对方也很识趣，没再邀请过。
沈茉颜眨眨眼，重点偏移到“单独见面”上。
她看着纪斯然那双冷淡的眼眸，向他解释：“我觉得道歉这种事情，见面说会比较有诚意，其他不重要的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你说的。”
“嗯，发消息也可以。”
沈茉颜声音低了些：“发消息……我担心会打扰你，打电话能快点说完，不会多占用你的时间。”
纪斯然纠正：“不是上千条消息快速轰炸的话，对我来说，都不算打扰。”
终于弄明白，打扰他的范围该怎么准确分辨。
他给的范围很大，上限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做出来的事情。
解释清楚两件事情，沈茉颜准备回家，她起身，纪斯然送她出店门。
店外初夏晚风徐徐，伴随一两声不算聒噪的蝉鸣。
沈茉颜走在前面，脚步缓慢，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她无预兆地猛然转身，差点就要撞进纪斯然怀里。
好在纪斯然个子高，不然她这个动作绝对会碰到纪斯然的下巴。
纪斯然闻到晚风里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气，这附近并没有种植茉莉花。
沈茉颜没料想到她会和纪斯然距离这么近，近到怀疑他会听见自己失掉节奏的心跳。
好在有蝉鸣声掩盖。
她及时后退，给两个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你刚才说，不会和普通顾客单独见面，意思是……我不算普通顾客？”
纪斯然：“……”这姑娘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理解错了吗？”沈茉颜简直就是在拿纪斯然的话做阅读理解。
“没有。”
沈茉颜继续试探：“那我们……算是朋友？”
纪斯然眼睫缀着浅淡的笑，稍微柔化他锋利的眉眼曲线：“你愿意的话，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