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迷心窍
上京城，一国首善之地，曾为两大王朝的国都所在，岁月在这里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也留下了诸多古朴的人文景点。
报国寺只是其中比较出名的一处。
报国寺旅客不收门票，商贩不收摊位费，这一特点使其成为了上京城中一道特有的风景线。
每天无数旅客在此匆匆而过，许多小摊小贩在此扎根儿。
其中有一个特立独行的摊位，是报国寺少有的清静之地，可谓是人烟稀少。
大多旅客都只是一眼撇过，不会在此停留。
那是一个算命摊子。
摊子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一个年轻人，小伙子好像是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地界儿。
在最喜时尚的年纪穿上了老布鞋，身上的衣服也是照搬的摊子旁边的另一个算命先生的装扮，黝黑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两只眼睛，左手的食指上还带着一只古怪戒指，戒指上没有用宝石装饰，只有五个精雕细琢的小庙。
要问为什么独他生意不好，根本就不能怪别的什么原因，完全就是那小子自找倒霉。
在哪里摆摊不好偏偏在这儿立摊子。
他身侧的摊位摊主是一个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老人已经在报国寺待了近四十余年了，是出了名儿的神算子。
据说起卦极准，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只求一卦。
老人或许是上了岁数，每天都只在此地摆摊一上午，12点之后准时收摊。
然而就是如此，找老人求卦的人反而不减反增，有很多大老板更是凌晨就派人来蹲点儿。
就这种热度，哪怕是在一旁捡点儿残羹剩饭也不至于饿死，可那个明明不老却拌老的年轻人就不干。
老人收摊，他就收摊，三个月以来无不例外。
有一次老人也看不过去了，便在收摊的时候主动搭起了话，想要劝一劝这个古怪的年轻人。
年轻人脸上是笑嘻嘻，可压根儿就没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久而久之，老人也就习以为常，不在劝阻了。
街道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大喇叭的声音。
“遵纪守法，诚实守信，树立良好的市民形象，共创美好·····”
喇叭声来到了年轻人的摊位前，就戛然而止了。
来人是一个身穿制服的家伙，看面相是一个比奇葩摊主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那家伙手拿大喇叭开口道：“哟，刘向阳，瞧你这架势不会又没有开张吧。你这儿可是一宝地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坐李老旁边。你说你得了宝地，咋就不知道争口气呢。”
听着青年苦口婆心的阴阳怪气，名叫刘向阳的年轻人翻了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白眼说道：“咋的，小狗你家主子又放你出来透气了啊。”
闻言制服青年顿时火冒三丈高，怒道：“刘向阳，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告你辱骂公职人员。”
刘向阳微微一皱眉说道：“谁骂你了，我又没和你说话。”
青年继续道：“这儿就你我俩人，你还能跟谁在说话。”
刘向阳也不多做辩解，抬起下巴往制服青年身后一指。
制服青年转头看去。
就见一条脖子上戴着狗项圈的泰迪狗，正在蹭着电线杆子。
见状制服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向阳，打开了大喇叭接着往街道的另外一边走去。
刘向阳面无表情的呵呵一笑，就继续闭目养神了。
只是没一会儿，他便毫无征兆的睁开双眼，连带着身体也往前一晃，险些没有坐稳。
刘向阳的目光聚焦在了一个身穿衬衫的青年人身上，衬衫青年一人走在了街道之上，但是他好像又不是一个人。
因为他正在侧着头对空气自言自语着什么，其话由于太过小声而显得模糊不清。
刘向阳在那人走过自己摊子前面的时候，起身说了一句。
“兄弟，鬼话可不能信啊。”
只是那人非但没有领情，反而侧头对着刘向阳怒道：“什么鬼啊，哪有鬼啊，你个臭算命的，少在哪儿装神弄鬼。”
刘向阳闻言，也不动怒，任由他离去。
事情就只有这么一段显得无厘头的小插曲，再无别的什么发生。
刘向阳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又坐了回去。
世间所有奇怪的事，恐怕都只是旁观者的不知情罢矣。
别人可能没有看到，但是他刘向阳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那人的身旁有一个已经没有了人色的‘人’，正对那衬衫青年一顿洗脑式教育。
刘向阳的插手显然是触怒了他，使其张大嘴巴，无声的吼了一句。
刘向阳重新躺了回去，嘴上喃喃道：“鬼话连篇有人信，殊不知只是心里有鬼罢了。”
日薄西山。
转眼间，黑暗便把整座上京城给团团围住，白天的喧哗更显得夜晚的寂寥。
夜色之中，有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个二锅头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年轻人名叫卫安和，是众多默默无闻的北漂中的其中一个。四年前大学毕业卫安和和女友一起来到了这座首善之城追寻梦想，他的女友很努力，考研考中上京城的某座高等学府的外语系研究生，进入跨国大公司一直是女友的梦想。
而他的梦想，就更为简单了，那便是眼前之人。
京都四年，卫安和的专业水平很高，在公司任职期间一直是他们小组的中流砥柱，底薪三万，加上各种提成一个月拿个六七万不成问题。
这些工资放在外地绝对是高收入人群，可这里不一样啊，这儿是京都，是一个连放屁都会让觉得高大上的地界儿，女友读书的费用，外加上住房等一系列花销，他的那点工资每月都会消耗殆尽，属于是彻彻底底的月光族。
今年年初，公司老板出于对卫安和的赏识，想要让其担任项目经理，年薪百万。
心情兴奋的卫安和，本想着将这件事作为惊喜礼物送给女友。
可哪曾想话还没有说出口，意外就来了，准确来说是只属于他的意外来了。
刚刚硕士毕业的准媳妇儿向他提出了分手，象征性的给了他一笔分手补偿后，转身便投入某跨国企业公司高管的怀中。就在卫安和还在为事情感到错愕之际，更大二号来袭，仅仅只过了两个月，便传来了他们喜结连理的消息。
一系列的打击重锤把卫安和死死的压倒在地，从此一蹶不振，公司的工作也丢了。
今天已是他在京都买醉的第四个月了，酒精已经把他的身体摧残得腐朽不堪。女友的离去近乎带走他的半条命，现在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卫安和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回到自己的租住的小区，那个曾经的爱的港湾。
那倒霉电梯又检修了，不过幸运的是卫安和租住的楼层只在4楼。
他迷迷糊糊的找到了安全通道（楼梯间），脚步蹒跚的爬了上去。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卫安和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恍惚和清醒之间，有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他，他猛的侧头看去。
那人就像是从黑暗中突然现身，没有任何的先兆，就像她的离去一样。
难以置信的卫安和瞪大眼睛，声音颤抖道。
“丝丝，是你吗？”
小名叫‘丝丝’的女孩儿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卫安和苦笑的落下了泪水，顷刻间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一并涌了出来，死命想要的抱住了她。
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卫安和却扑了一个空。
他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怀里，空空如也。
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了看四周。
不知所以的他只能把刚才的事情归结于酒精带来的幻觉，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这个月以来，这种事情便时常发生。
“安和。”
失魂落魄的卫安和猛地循声看去，发现她就站在这一层楼梯的末尾处。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卫安和心急如焚，打消了所有的诧异，疾步跑向那个身影。
想要抓住她，不让她再离开自己，这次绝对不能。
但每当卫安和就要抓住时，她就会消失不见，进而出现在下一层的楼梯末尾处。
一次又一次。
已经把所有理智都抛弃的卫安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上了单元楼的顶楼。
他只是看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脚步轻盈，欢快的跑向一个身影。
一个开着豪车，穿着名牌西装的男人。
四周还有很多人为他们鼓掌，拍手庆贺。
曾经的女友接过男人手里的鲜花，两人在众人的欢呼中相拥在了一起。
卫安和双眼变得赤红。
眼前的一切无不在刺痛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想要将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给撕开。
可是就在他刚要触碰那两人的衣角的时候，有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他，把他扯了回去。
卫安和回头怒视那个阻拦他的人。
“你谁啊，赶紧放手？”
那人呵呵冷笑了两声玩味道：“你确定要我放手？”
卫安和又使劲挣扎了几下，依然纹丝未动，那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矗立在原地，而自己的手臂就像是被铁链禁锢住了一般。
他失声大喊道：“你放手，你快放手。”
他使劲的拍打着那人的手臂，声音绝望而悲鸣。
“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
那人依旧没有放手，只是冷冷开口道：“为什么？你何不自己看看这里究竟是哪里？”
卫安和神色慌张左右张望着，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大型虐狗现场，只有一栋栋矗立的高楼。
而他已经一只脚已经迈上了单元楼顶楼的护栏，只要再有半尺他便会掉下高楼成为肉饼。
见此情形的卫安和，心头的热血就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脚下一软。
顺着那人的劲道往后一倒摔在地上，四肢无力，六神无主，视线中只有拽住的自己那人的面孔。
灰色裘子，黑老布鞋，浓密遮眼的齐刘海儿。
“怎么是你，丝丝呢，她去哪儿了？”
没错，来人正是刘向阳。
刘向阳没有搭理这个已经被爱情毒害的家伙，而是转头看向右侧，那里还站着一个，已经没了色彩的‘人’。
那‘人’开口无声，但是刘向阳却能听见他说什么。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这样？”
刘向阳面无表情道。
“赶紧滚蛋。”
那‘人’怒道：“你欺人太甚。”
“你是人吗？”
刘向阳没有在和他废话屈指一弹，一道只有星火般大小的火球飞出打在那‘人’身上，那‘人’吃疼恶狠狠的瞪了刘向阳一眼，转身不见了踪影。
酒醒了一半的卫安和，目睹了整个过程。
他低声问道：“那是什么？是鬼吗？”
刘向阳低下头看着卫安和，“哼哼，不要跟我说你不认识他。”
“我···”
卫安和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他认识，如何不认识那家伙，一个月以前就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起初是梦里，后来更是无处不在，每天都劝说着自己自杀。
有好几次卫安和差点就信了，但是神志战胜了诱惑，原先他以为自己疯了，才会臆想出来这么个人。
但是现在又该如何解释。
刘向阳语气依旧冷道：“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既然已经失去而且无法挽回，为何不释然放手，反而纠结于过去，有什么意思吗。”
卫安和先是张大了眼睛，转而又低了下去头，“释然吗，有些东西刻骨铭心，想要忘记又怎会那么容易。”
刘向阳冷哼一声，觉得很可笑，“你前女友都能忘，为什么你就不行。”
卫安和抬头怒视，但是当他看到那张不起任何波澜的脸时，顿时又泄了气。
打不过，打不过，要克制。
刘向阳又玩笑道：“现在还想死吗，想的话就去吧，这次我肯定不拦你。”
卫安和苦笑几声，不搭他的岔。
这家伙人是挺好的，但嘴是真的贱，而且肯定没有女朋友，一想到这儿，卫安和莫名笑了笑。
刘向阳看他那样，嫌弃的一摇脑袋。
这下是真的疯了，被骂了还笑，女人是毒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