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背后的真相
第一世，安歌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被人骗婚骗孕后，系统给她的任务是曝光真相，对两位主角造成名誉上的伤害。
第二世，她是主角之一的妻子，任务是要对自己的“情敌”下毒手。
这一世，她武林正道魁首的女儿，系统要她活下来并且把家业交给主角。
这三个人物、任务看起来毫无相同之处，但是安歌是亲历者，这其中的规律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用一句话说就是：这些任务是原身“按理说”不可能完成的。
再说明白一点就是，她们的“人设”出现了前后矛盾之处。
一个轻易未婚先孕、什么都不要、领了张结婚证就愿意住进别人家里生孩子的无事业、无存款、无学历、无家境的“四无”年轻女孩，按理说，是不可能突然成长为一个有手段会报复、愿意用名声去玉石俱焚的复仇者的。
一个贤惠、以夫为天的世家妻子，按理说，不可能去违背丈夫意愿和一个住在偏院里的男宠过不去。
一个太软弱的女孩在修罗塔里活不下来，而能在青龙堂长大的女孩，无论还能活几年，在面对被人送上来的昇阳山庄的时候，都不可能洒脱不要。
——而她们如果不完成这些任务，那以她们的身份，就会让主角很为难。
第一世，如果安歌不奋起报复，逼两位主角远走国外，那他们去母留子的行为就会显得……太过分了。而安歌只要抽刃，那她就不再是一个单纯完美的受害者。她越有力量、越咄咄逼人，报复之下，主角们就越不会显得欺人太甚。
第二世，如果安歌不去做危害到赵璧、很过分的事情，以楚永言的性子，会让她一直当楚夫人，而有这么一个以夫为天的“楚夫人”横在中间，赵璧和楚永言的爱情就会别扭起来。
这一世，如果安歌真的成为了昇阳山庄的庄主，她做的好，郁鸿羽就没有用了，他不再是昇阳山庄的少庄主，正道魁首——这还叫什么主角（按照前两个世界的经验来看，主角都不会是普通人，都得是很有地位的人，是的，地位，而不是成就）？
要么安歌做的不好，那郁鸿羽就显得很愚忠，为了自己的名声好听，陷了整个山庄的人。
后者他会显得不大聪明，前者系统估计就要为难了。
安歌不知道这些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可以理解自己的存在了——就以“主角”这个概念来理解，假设这一个个世界是一个个故事的背景、发生场所，那么在这些故事里，她的原身就是系统设计出来给主角提供孩子、助攻、家业等等的配角。
而这些配角的设计都不太合理，她们的存在对主角造成了负面的影响，所以世界的创造者要想办法让她们尽快消失，这个过程，俗称“炮灰”。
可是创造者们炮灰掉配角的由头跟配角们本身的设定是相悖，前面它们需要原身们软弱、善良、好欺骗，后面又要她们恶毒、心狠、有行动力，或者反过来，前面需要她在地狱里挣扎生存下来，后面又要她超脱、善良、毫无世俗的欲//望。
嗯……
所以系统需要安歌，需要另一个人去完成这种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真·判若两人的“转变”。
从后两个世界来看，系统好像在意的是主角们的切身利益，但安歌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就否定这种可能。
系统在乎的，实际上不是主角们的真实利益，而是旁观者的看法和感受。
所以这些被炮灰的配角们不能简单的消失，在失去一切之前，它要她们丧失最后的人格、仅有的善良、和饱经磨难才磨砺出来的坚强主动的性格，丧失完美受害者的身份。
安歌用一种令她自己都惊讶的心平气和思考着这些内容，默默注视着一无所知的郁鸿羽的背影。
可惜了，系统给她的任务是拒绝昇阳山庄，而郁鸿羽又恰好是个真正的好人，不然她可以——
不，没有关系，她还有时间，还有未来很多个世界可以实验。
安歌还没有完全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她只是隐隐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一种想要撕咬一切的愤怒，这愤怒究竟针对谁、又要该如何发泄，她一概不知。
可她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这是以前的自己绝不会有的感受。
她变了，安歌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她觉得很满意。
如果是第一个、甚至初到第二个世界的她，就算不能成为昇阳山庄的庄主，也会愿意留下，在这里的庇护下平稳安定地过完不剩下几年的余生。
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清风神阵图是昇阳山庄最宝贵的秘密，但它本身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一副刻在石壁上的画，没有颜色，只有划痕组成的图案，笔画很粗糙，但是画功惊人，安歌第一眼看见便觉得精神一爽，也不知道是何原理。
郁鸿羽道这是西域一位大能所作，作者姓名已不可考，这幅画辗转多处才被昇阳山庄收藏至此。据说大能是把武林中最绝妙的武功用一种古语变成画流传下来，图案画的是孤山绝顶，苍劲古松，因树梢微动、鸟儿惊飞，得名清风。
没有武功底子的人看了也只觉得莫名，需得内力深厚者才能得窥其中奥妙，且每人所得不一、能从中得到的武功增益也不同，个人所领悟的东西无法向他人明说。这种所得和年龄、性别、学识、习武天赋都没有关系，似乎只看缘分。
所以郁鸿羽才道让安歌一试。
安歌仰头端详这幅画，郁鸿羽转身便要出去，却被她出声叫住：“你有话要对我说？”
郁鸿羽停下脚步，有些莫名地回头：“小歌，为什么这么说？”
安歌双手背负，漫不经心地道：“从刚刚出门开始一直到这里，你神色犹豫，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却不好开口。”她转身看着郁鸿羽，“羽哥哥，我敬你为兄长，从不疑你，也希望你不必对我隐瞒。”
郁鸿羽没想到她能看出来，闻言便有些骑虎难下，最后看着安歌坚定的目光，还是屈服了，两步靠近她，字斟句酌地道：
“当时你年纪小，义父义母就没有告诉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咱们昇阳山庄，是义父和义母在有位义士的帮助下建成的。”
义士
……
安歌神色就有些古怪：“你是说这里和朝廷有关系？”
郁鸿羽大惊：“你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系统没提过，但是她前世身边有一个实权皇帝，还有个名义上的皇帝，对这些食肉者的秉性很清楚——最大的武力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他们的本能，也是他们能站在万万人头顶上的根本。
昇阳山庄是正道魁首，一座山就相当于一座军事基地，所辖人口众多，还个个都练武，这种势力要是可以被允许独立在朝廷的掌控之外——
安歌本来以为武侠世界就是这样的，现在看来，只要是在封建时期，就得遵循一定规律，到了低魔的级别也逃不过政治的影响。
“猜的。”她面色不改。
郁鸿羽不太相信，又怕这事已经人尽皆知，追问了几句，发现安歌真的不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是自己推测出来的，这才作罢。
“那位义士姓熊，名文敏，”说到这里郁鸿羽小心地看着安歌，安歌用真正一无所知的目光回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口气，“他是太子太傅。”
所以昇阳山庄是太子党——果然很正派。
安歌便问道：“那托月教背后站的是谁？”昇阳山庄是被太子支撑才能做到这么大，那之前一直压着它的托月教，身后没有个京城势力说不过去。
郁鸿羽脸色都白了，勉强维持住了哥哥的尊严才答道：“此事极为机密……”
安歌严肃点头，听他小声道：“是卫善俭。”
安歌虽然表情很正经，但是眼睛里完全是迷茫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
郁鸿羽觉得她这么无知显得她能猜出来更聪明了，感觉复杂地道：“是东厂指挥使，养育当今长大，贵妃也是他的人。”
哦，反派是个太监。
……这剧本有点俗了。
但是很经典。
安歌想清楚了，不由得对这个所谓的武侠世界有一点点失望，她还真的以为是江湖远，结果向深里一看，还是在庙堂里。
所谓的武林正邪两道，其实还是京城利益纠葛的延伸。
她如此平静地接受了，郁鸿羽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准备好应对安歌质疑的说辞全无用处，只得看着安歌思索后道：
“那我要继承山庄，岂不是还得经过那位熊太傅的同意？”
“道理上是这样，”郁鸿羽道，“但你是义父义母的女儿，熊太傅和他们是过命的交情，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们，而且还有我在一旁，只要你去见他一面就可以了。”
所以原身的父母也是从京城来的，怪不得会有异域血统，大齐只有京城才有异域商人和他们留下的血脉，昇阳山这附近是没有的。
一次解开了很多谜团，安歌却没有感觉到兴奋，反而有些乏味。
她看着郁鸿羽端正的帅脸，冷不丁道：“羽哥哥，你不会是什么皇族血脉之后吧？”
她只知道郁鸿羽的母亲，他的父亲原身的父母从未提过，极为神秘。
按照系统对于“主角们”的设置规律，安歌有种预感，郁鸿羽背后也得有个很厉害的身世——不然显得挺没有主角范儿。
牧坚成是成功富商，岑天是能在国外大学任教的知名教授，赵璧和楚永言不必说，如果郁鸿羽只是个庄主义子、单纯的孤儿，不太符合这些人出身非富即贵的规律。
郁鸿羽这次是真的吓到了，嗫嚅了半天，不想骗安歌，又怕告诉她连累了她，最后支吾起来：
“怎么突然这么问？”
……还真是啊？
安歌道：“猜的，”
真是猜的。
她对这个毫无兴趣，也不逼迫郁鸿羽了，挥手道：“哥哥别放在心上，我乱说的，你去忙吧，我自己看看这幅图。”
郁鸿羽如蒙大赦，立刻答应跑掉了——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怎么他大安歌八岁，反倒是安歌像个长辈一样。
又想起来安歌没有明确答应要见熊太傅一面，颇有些头痛，回头看了眼密室的门，摇摇头走了。
还是改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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