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另类修罗场
安歌走向他。
这一瞬间她已经后悔了，因为她发现，现实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系统描述的故事里，牧坚成和岑天是绝对的主角，他们历经考验去相爱，这多少给了安歌一种感觉：牧坚成一直深爱着岑天，他对别人都不屑一顾。
安歌以为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牧坚成的全部心神会在他们新搬来的邻居——也是他此生的挚爱身上，所以她没有遮掩自己的疏远，和自己想要获得更多的企图，她想，牧坚成不会在意的。
她错了。
牧坚成只说了一句话：
“你没有告诉你妈妈真相，这很好，因为我电脑里的照片，也有你的出镜。”
……她错的离谱。
牧坚成也许真的瞧不起、不在乎原身，但他不会允许自己的意愿被违背，不会容忍“这样的”一个女人对他的施舍和付出冷漠相待。
安歌像个木偶一样坐在牧坚成身边，她保持了很疏远的距离，牧坚成不在意地向她靠去。在他的手搭上肩膀的瞬间，安歌只觉得胃里开始翻滚，她忍住了呕吐的欲望，又是恐惧又是忍耐地低下头。
“你想和我离婚吗，宝宝？”
安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牧坚成不在意。
他闻着安歌身上沐浴露的甜味，分心想着岑天对这些工业香气的厌恶，漫不经心地玩着安歌的发梢：“子平还小呢，你忍心扔下他？这可不是好妈妈会干的事情。”
安歌没忍住，她没有抬头看牧坚成，只放任憎恶流落到声音里：“一个好爸爸会把和别的男人的那种录像放在电脑里？”
牧坚成叹了口气：“宝宝，那都是以前，我们结婚以后，我发誓，一次都没有了。这很常见，这种事，我毕竟比你大了十岁，”他凑近，哄小孩一样对安歌说道，“男人总比前女友好，对不对？他们反正不能和我结婚。”
安歌闭紧嘴巴。
“真的不能原谅我？宝宝，不要这么小气，我都没有问过你的前男友……子平都出生了，你非要在乎这个，是想和我离婚？”他轻佻地笑了声，“你没有学历，什么都不会，连做饭都不好吃，结过婚生过孩子……还是这么年轻。别人会怎么看你？他们会觉得你方荡的。谁会要你？还是你打算告诉别人我喜欢男人？可是谁会相信呢，我们的孩子都出生了，我这么爱你，我们都没吵过几次架。”
“阿姨已经劝过你了吧，要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计较丈夫、妻子的过去，那全世界的婚姻都要完蛋了。你太年轻，生气我能理解，但宝宝，为你自己、为子平、为叔叔阿姨想想？我们连婚礼都没有，就要离婚，别人会说什么呀。”
他的声音真诚极了，似乎真的在为安歌考虑，最开始冷硬像是安歌单方面地幻觉一般。
“之前没有和你说实话是我的错，但你不相信我就是你的问题了，有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不然我的解释你都听不到。”
安歌打断他：“……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牧坚成的反应好像安歌已经原谅他了一样，他连着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把安歌抱的更紧：“宝宝，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的。你在家好好照顾子平，我好好赚钱。我本来想等子平出生我们就补办婚礼，但你现在，”他笑着伸手，捏了捏安歌的肚子，安歌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在原地没有动，“穿婚纱不漂亮，我们再等等，等子平断奶了，我带你去欧洲度蜜月。”他像淘宝客服介绍优惠一样说了一大堆浪漫计划，把这些空头支票说的就像即将到来的未来。
安歌听着，慢慢开始点头，最后，面对牧坚成凑上来的嘴，她只侧脸让那个吻落到了耳边。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的，宝宝，我可爱的小安歌……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原身的课本和新的基本没有区别，安歌按照自己的习惯买了一包a4纸，用黑色的笔在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她前世大二就过了六级，之后进入私企，工作需要，英语的底子也没丢，如今学起更专业的内容，倒是比原身速度更快。
她在这边听着听力，配合地冲牧坚成微笑，男人见状，心下笃定她学习只是装个样子，放松地捏了捏儿子的小手，然后把他抱起来，走过来递给安歌：“这小子还是更想要妈妈。”
牧子平又哭了。
安歌没有对这种打着“不被偏爱”名义的推脱表现出任何异议，而是像一个合格的年轻母亲一样，抱起孩子，开始在房间里转着圈哄他。
牧坚成满意地看着眼前和美的一幕，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三个多星期，他基本上隔一天就来看安歌一次，而安歌的态度也肉眼可见地在软化，再也没有提起过那天的事情，也没有再要工作。只是可能突发奇想，想要捡回学业，牧坚成认为这只是照顾孩子太辛苦、不习惯之后的心血来潮，并没有放在心上。安歌对学业的不重视他是了解的，安歌，和岑天基本上是两个相反的人。
他昨天回家还在电梯里见到了岑天，他们没有说话，牧坚成只敢在岑天走出电梯的时候放任自己的眼神去追逐对方的背影。
那天，岑天在知道他结婚后给了他一拳，牧坚成没躲。
……本来，就是他对不起岑天，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牧子平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对着安歌快乐地吐了个泡泡。这个孩子很黏安歌，明明安歌对他并不热情，有时候，安歌怀疑牧子平是在“讨好”她，就好像是小孩子野兽般的本能直觉，他知道安歌很重要，又不怎么喜欢他，就更愿意表现和安歌的亲近。
小孩子沉甸甸地在手臂里，像一块后期才能发育的现鸡肋神装，安歌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这是她最近在牧坚成面前看原身喜欢看的小说里的词句，她前世没有功夫投入的娱乐，竟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补偿。
她想着系统所说的：这个世界是围绕着牧坚成和岑天构建的，又加上这些天恶补的小说知识，她猜想，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一本耽美小说。
安歌又看看怀里流口水的牧子平，按照那些小说的设定，这个孩子——主角的孩子——必然是完美无缺的，聪明英俊，懂事可爱。原身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却不能在这个世界里获得哪怕一点点的优待和尊严。
原身在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是想到了这些“真相”吗？她是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提供子宫、卵子和最后一幕剧情波折推力的女配角才会这么绝望吗？还是她只是因为丈夫的背叛……
安歌冲牧子平微笑，低头和他碰了碰鼻尖。
虽然以后注定会分开，但是，孩子，请用这段时间记住我的存在，在未来，请不要忘记你的母亲。
牧坚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背后，伸手抱住她，他们靠在一起，从远处看去，好像真的是美满的一家人。
“后天就回家吧。”
“……好。”
牧坚成想起对门住着的人，心里苦涩；安歌想着牧坚成应该已经相信了自己的“驯服”，回家正好可以找机会删掉照片，她对未来充满了一种没有明天的紧迫感，她必须快点离开——不然，如果牧坚成进一步要求更亲密的举动，安歌可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牧子平放声大哭。
回家的那一天，保姆恋恋不舍地和安歌告别，安歌明白她想续约的意思，但她没办法告诉这个业务能力精纯的中年妇女：自己也想她留下，可是决定权却不在他的手里。牧坚成也许是觉得这是对之前事情的惩罚，又或者他想用牧子平牵住安歌的全部精力——无论哪一种，安歌都不打算让他得逞。
向出租车司机道谢后，安歌推着牧子平走进他们的家，电梯门正在合上，安歌没有着急，但里面的人看到了他们，一只手伸出来，电梯门重新打开。
安歌加快脚步，在靠近后向陌生人道谢，陌生人很高，穿着运动服，脸上还有汗水，他忙说不用，伸手关上了电梯门。
“你也到17层吗？”他看着安歌收回的手，笑起来，“这么巧。”
“我住在1703，”安歌示意他看向婴儿推车，“生下这个小家伙，刚回家。”
陌生人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低下头，看着车里的婴儿，眉宇间忧郁起来，安歌挑起眉，他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开始连声夸奖牧子平的样貌。
“你是新搬来的吗？”安歌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嗯，我就在1701，我上个月才搬来，我叫岑天，”他抬起头，大方地冲安歌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就住在对门。”
岑天也是个美男子，他比牧坚成要高一些，更健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的眼睛很大，而且很圆，瞳仁很黑，像是小鹿一般。也许是职业的关系，他看起来要比牧坚成年轻一些，脸上的神态也更天真。是很难让人生出恶感的那一类干净男人。
“我知道你，”安歌恍然，“我老公和我提过你。”
她看着岑天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没察觉地继续说道：“他可没说过你是个帅哥，只说你是个好人。”
岑天没想到牧坚成会和别人提起自己——他以为他们的爱情是彼此最珍贵的秘密。不过，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子，也许牧坚成真的很喜欢……岑天闭了闭眼，勉强笑起来：“只是帮他签过到罢了，当时我们一个班的男生都互相这么做的。”
安歌睁大眼睛：“你和他以前就认识吗？”
岑天立刻反应过来了：“是，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他可能忘告诉你了。”
“原来是这样，”安歌点头，“他只告诉我新搬来一个邻居。”她笑起来，“这也太巧了，我们刚好住在对门，真是有缘分呢！”
……当然不是什么缘分。
岑天笑着附和，心里却难受起来。他这次回来，是专门找以前的朋友打听了牧坚成的住处才搬来的，只是牧坚成结婚太低调，从没有秀过——连婚礼都没有，所以他们以前的圈子没有人知道。他搬来，才知道自己那点念想和希冀都迟了，牧坚成连孩子都有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岑天知道自己应该搬走，成全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可是，当初情浓时的影像总在午夜梦回间挥之不去，他总不能相信，牧坚成真的爱上了别人——还是一个女人。
他联系了中介，却在最后关头给自己留了余地。
一个月，他再住一个月，算是给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一个交代。看着牧坚成幸福的生活，一个月，也足够他彻底放弃了。
电梯门打开了，提前收到短信在在电梯门后等着的牧坚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安歌看着面前若无旁人对视的两人，开口让自己那句故作开心的“老公”掉在地上，如同一颗玻璃心，摔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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