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苏肴表情倒是一直淡淡的，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看起来确实是波澜不惊不受一点影响。
大概是这样一个状态有点让陈蔓觉得烦躁。
她忽然很得意的笑了一下。
“大概你向灼清问起我的时候，他会说我是他一个好朋友的前女友。不过按照这个结果，这样的解释确实没什么问题，他当然不会告诉你我们那个时候有多好。”
陈蔓说着喝了一口茶，垂着眼将苏肴的表情收进眼底。
“当初我去他家你也见到了，我们之间，有很多你不曾知道的回忆。”她说完又笑了，就好像于灼清真的和她情深意重，和苏肴只是玩玩。
“我那天去他家，看到他带你回家了，那你应该也听他妈妈提起过我吧，或者，听别的什么人提起过。”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肴整个身子僵住。
这一点她说的很对，于灼清的妈妈和街坊邻居，都不约而同地提起过这个女人，并且将她的名字和于灼清渐渐联系在一起。
在于灼清母亲那里，好像陈蔓确实是一个和于灼清有过很深过往的人。
但是这些对于苏肴来说，并没什么，不管陈蔓怎么说，她都很确定，于灼清如果不喜欢她，不会轻易和她在一起，他不是那样不负责任或者随意开始一段感情的人，更何况，他还带着她见了自己的父母。
可是感情她可以相信，不代表接下来那些话对她没有影响。
“我那时候觉得，即使我和江林在一起了，但是我最后还是会回到灼清的身边，毕竟我们两情相悦。
可是嫉妒这种感情，真的很容易让人面目全非。
“我那个时候一颗心全然都在灼清身上，所以对江林很不好，做了很多错事，有一个词语叫什么来着，有恃无恐，他对我太好了，好的让我觉得厌倦，所以后来有一次，我带着一堆并不是很相熟的朋友去了他父母开的那家小卖铺，我们偷偷的吸毒了，我故意的，甚至我想拉着灼清和我一起坠入深渊。”她一字一句，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刻在身体里。
她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年轻的人都疯狂
“我到了江林的小卖铺，他那样纵容甚至没有怀疑我，可是我当着他的面给灼清打电话了，带着点破釜沉舟，我对灼清说，你要是不来见我，我今天就和江林一起吸毒，或者，死在一起。”
她眼里带着无法忽视的怨恨和遗憾。
苏肴听到这有点心惊胆战的意思。
“他果然还是爱我的，他害怕我误入歧途，所以，报警想要阻止我伤害自己，可是那个时候我
已经开始了，结果就是被警察抓了个正着，我自然被叛了刑，江林自杀是我没想到的。”
她说到这沉默了很久，苏肴不知道她是在遗憾自己到那一刻都没有等来于灼清，还是愧疚许江林因为她而获得那样一个结局。
“这都过去了，你说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苏肴尽量让自己冷静，她压低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情绪已经有了无法控制的趋势。
然后陈蔓再次笑了，那个笑有点瘆人，像是捏着人的七寸，结结实实的明白苏肴的短板在哪里。
“是吗？”很随意的一个反问，苏肴却觉得心里一阵凉意。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遇见过于灼清家周边的那些邻居，没遇见过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于灼清回去，就会有围绕着他的很多话题。
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不三不四的姑娘混在一起？一直好像都在做什么不正经的工作？不是什么干净的人，野的很，心肠也毒。”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却将苏肴听到的那些闲话尽数重复了一遍。
“那些人只是知道点琐碎的过往，却把那些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东西全都安在了于灼清身上，而这一切的根源”她顿了一下“都是因为我，因为他和我在一起，而我，是他们眼里不正经又乱七八糟的人，在他们眼里，灼清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才会走歪路，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完这些眼神凉凉的看着对面的苏肴。
苏肴一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于灼清的过往，或真或假，她没逼自己判断真假，只是在陈蔓说着这些的时候，心疼了。
她像是看见了十七八岁的于灼清，站在风中，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造成了那样破败不堪的结局，周围的冷眼，后来的那些无法补救的遗憾，他要如何，才能在后来的那么多年里，仍旧平平静静面对这些。
苏肴空咽了一下口水，组织着语言“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这都是过去的事情，即使还有很多街坊邻居毫不属实的闲话，时间久了，总有不攻自破的时候，于灼清也不会那么在意这些。”她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在他身边，可以陪他走过很多艰难。”
这一句像是正中了陈蔓的陷阱，陈蔓挑了挑眉，然后露出早就准备好的锋利的长矛
“你说你可以陪在他身边？据我所知你好像是入殓师？我记得于灼清的妈妈是一个格外传统的人，连我这样的都接受不了，怕是也不太能接受的了你吧，或者你觉得那些街坊邻居，他的那些读者，可以接受你么？你说你可以陪在他身边？你和我有区别吗？给他招来骂名，让他担着本来不会有的压力。”
一声声的质问让苏肴脑袋有点糊。
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要被她绕进去，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肴握紧拳头站了起来“随便你怎么挑拨。”她忽然说，身上莫名有一种无赖的气质。
这一句陈蔓很显然是没想到的，很淡定的坐在那里“我没调拨，我只是设身处地的在为灼清考虑，你大概没经历过什么，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也不知道语言可以如何轻而易举的击垮一个人。”
苏肴走了，听完这句话直接拿着包离开了咖啡厅。
她当时想，她才不要听什么狗屁过往，她要在于灼清身边长长久久，没有人可以把她们分开。
她很认真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然后很认真的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也没怎么被影响，我相信你的。”她说。
于灼清伸手拍了拍苏肴的后背，苏肴整个人被于灼清带到怀里，沉默了。
“那后来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于灼清很有耐心的问。
苏肴忽然觉得有一道旧伤疤正在被撕扯，上面一点一点，流出鲜血。
“因为我送走了苌明，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那样一个开朗的人，只不过坚持了自己，却被淹没在人们的闲言碎语里。
她是在那个时候体会到了陈蔓当时说的人言可畏。
她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真的像陈蔓说的那样，成为于灼清需要担起那些闲言碎语的原因，想起于灼清疲惫的和许周慧解释着很多她们根本不关心的事情。
苏肴知道的，于灼清也很累，可是常常为了自己，默默承担很多。
她更担心自己毁掉于灼清选择的这条路。
她认认真真说着苌明的事情，说着自己那段时间的担心。
“于灼清，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她说，有点委屈，又让人觉得坚强。
于灼清的眼神很沉，看着苏肴的时候，苏肴觉得要担不住那样浓稠的感情。
她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刚才感情波动太大，这会儿鼻子红红的，但是她没有哭。
两个人就坐在那沉默了。
过了好久，苏肴忽然站起来，看了一眼于灼清，然后赌气一般的说“而且当时她说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我就想，你们爱去吧，我走了。”这话是气话，陈蔓说的那些过往她大都存疑，但是她却委屈巴巴又醋兮兮的说了出来，想要调节一下气氛。
然后就忽然听见于灼清的笑声。她刚准备转头看于灼清，于灼清就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笑得很真诚，确实是发自内心被逗乐了，刚开始是垂着头站在苏肴面前，后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头放在了苏肴的肩膀上，脸整个埋在苏肴的颈窝处。
灼热的呼吸细密的喷洒在她滑嫩的皮肤上，她有些心猿意马。
于灼清手按在苏肴的后脑勺上，用力又将人往前带了一点，于灼清笑得肩胛骨乱颤，连着苏肴也跟着颤了几下，但是她老老实实。手呆呆抱着于灼清。
她想起那段时间的惊慌迷茫，她那时是真的很害怕，苌明像是一个警钟，咚的一声告诫着她自己的身份站在于灼清身边是多么不合时宜，她曾经是纹身店打杂的纹身师助手，后来又是每天都要和死人打交道的入殓师，这样一个身份，忽然让她觉得恐惧。
“我当时很担心你。”她又补充道，很认真又带着一点愧疚。
像是为当年那个决绝的分手道歉，也像是适时放软语调，希望于灼清不要一直因为那件事情难过。
“嗯，谢谢我的宝贝”他语气难得有些小孩子的恃宠而骄，手掌轻轻拂过苏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了，就总是害怕再次不见。
苏肴乖巧的仰着脖子任由于灼清将脸埋在自己的颈窝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心脏跳动的过于猛烈。
“其实后来冷静一段时间我就后悔了。”她说，语气呆呆的。
“嗯？”于灼清让她接着说下去。
苏肴于是抿了抿嘴，声音有些失落“可是我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后悔。”
这句话说完，于灼清就把头抬了起来，然后将苏肴从怀里往外扯了一点，眼底染着明晃晃的深情。
没等苏肴再次开口，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去。
柔软的唇像是安抚一般吮着苏肴的下唇，然后很深的看了苏肴一眼。
苏肴抿了抿嘴，还有点没缓过神。
于灼清弓着腰又在苏肴的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手轻轻捏了捏苏肴的耳朵。
像是会上瘾，苏肴格外渴望着于灼清的吻再次落下来，她抬眼看着于灼清，眼底潮湿，□□十足。
于灼清勾着唇，逗弄一般，手在苏肴的唇角轻轻的抚了抚，然后笑着问“苏肴，想不想我。”
苏肴点点头，然后说“大海里的鲨鱼，都没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