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是大忌。
走进地狱道，沈月舒踏着轻功，转眼不见踪影。楚雨寒懒得搭理她，兀自一个人走在熔岩地狱的长廊中。
后土至阴幽冥之火，九重玄正凤凰真火，其下亦有人间凡火、林火、劫火。
众生在烈火中自相残杀，死后由业力复生，不止不休。
岩浆池除升起一座光辉耀眼的金像，岩浆流下，金像碎裂。
楚雨寒手搭在刀柄上，警惕地下压重心，蓄势待发。
有个身材消瘦的小孩从中走了出来，模样形似方才壁画所见之人。
楚雨寒见她没有动作，往前走了一步，却猛地踩空。
她头脑胀痛，眼前画面几经变幻，待楚雨寒再睁开眼时，斩浪已不在身边，身上的浅色法袍也被一身朴素简陋的深色法衣取而代之。
唯有手腕上还戴着最初释光给的那串菩提手串。
楚雨寒愣了愣，看见不远处有几个孩子扭打在一块，其中一位形似空慧。
她摸了摸忽然变得光滑的头，瞥见手上多了一串念珠，与释光那条一模一样，这是佛丈的象征，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宝光。
如果是这样，那么地狱道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但不论如何，空慧总归是一个提示，或许是一如她穿越进这本书中的模式，走完既定结局。
楚雨寒上前，阻拦了这场闹剧。
“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小孩仿若不曾听见她所说的话，依然扭打在一块。
空慧最瘦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楚雨寒释放出灵气，几个小孩霎时松手。
空慧艰难地睁开眼，楚雨寒思索片刻，故作高深地说道：“我……贫僧掐指一算，施主与我佛门有缘，可愿与我修习佛法？”
“有……有饭吃么？”
楚雨寒愣了愣，“有，斋饭管够。”
空慧虚弱地说道：“我跟你走。”
带空慧走要比想象中的容易很多，楚雨寒谨记着饿鬼道的经历，哪怕怀中有食物，也并未在此拿出来。
她思索片刻，将晕过去的空慧搂进了怀里。
等空慧醒过来，楚雨寒把人放在了牛车上，赶着牛往佛土去。
“你有名字么？”
女孩摇摇头，双手环着腿，缩在角落边边。
木轮子碾过碎石嶙峋的一段路，摇晃颠簸，楚雨寒伸手拉了她一把，“坐过来些，别摔下去了。”
“入了佛门，理应当有个佛号，叫你空慧，如何？”
“空、空慧。”女孩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
玄州过去佛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楚雨寒托着袖袍，抬手在木板上写下两个字。
“空慧。”
“记住了么？”
“我叫空慧。”
楚雨寒弯了弯眉眼，深觉同样是小孩，空慧比阿蒙好太多了。
“乖。”
一路上，楚雨寒盘坐运功，穿越过一次，她到底没有那么惊慌失措，而是先了解佛门的功法，对宝光的修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宝光方才元婴境初期，与她原本的修为相差无几。
宝光是十分罕见的天灵根，灵气纯洁柔和。
有关宝光过去的记忆慢慢浮现在心中，楚雨寒囫囵过了一遍，等走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才从法衣里取出一块馒头。
空慧两眼放光，毫无拘束地趴了上来，抢走了馒头。
等她吃完了，楚雨寒才说：“到了佛门，便不可以如此了。你若想吃，不可以争抢，会有你的一份，不够再同僧人要。入了佛门有佛门的规矩，不守规矩的话——”
楚雨寒想了想，“会没饭吃。”
这对于空慧来说，已是最重的惩罚了。
空慧当即乖乖应承了，“我会听话的。”
“嗯。”
“圣人，您叫什么？”空慧舔了舔嘴巴边上的馒头屑，“我该唤您什么？”
“我可不是圣人。”楚雨寒笑了笑，学着宝光的语气说道，“贫僧出自佛门，佛号宝光，你若愿意，喊我一声师尊，这徒弟，我便收下了。”
空慧不假思索地喊道：“师尊！”
“嗯。”楚雨寒应下。
空慧又讨了个三个馒头才吃饱，饿了这么久，终于饱腹，空慧安心地睡了过去。
楚雨寒却不敢松懈，这里是地狱道，楚雨寒依稀记得，地狱道极其危险，但凡行错半步，便是不可挽回。
可这地狱道，究竟是想她违背天命，拯救空慧，还是按照既定结局，不闻不问，促成空慧化成炼狱罗汉？
楚雨寒将空慧的发丝别在耳后，拉车的牛忽然倒下，她下去探了探牛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秉承着绝不浪费的原则，加上空慧这孩子实在是太瘦，楚雨寒划拉了块牛肉，就地生火烤了起来。
空慧吃的那点馒头已经消化完了，她饥肠辘辘，闻见香味起来，正想扑上去争抢，却想起来师尊的告诫，忍着冲动从木板上下来。
“师尊，我饿。”
“吃吧。”楚雨寒把树枝削平滑，叉起一块牛肉递给她，“去到佛门便没肉吃了，佛家子弟不杀生，往后便是吃斋饭了，知道么？”
“那这……”
楚雨寒也是这才反应过来，毕竟天山没这规矩，只好胡诌道：“它是饿死了我才烤的，不算杀生。”
“去了佛门，便不能如此了。”楚雨寒补充。
空慧似懂非懂地点头，格外珍稀这来之不易的肉，一点点品尝着这美味。
她是闹灾荒时出生，从小到大没吃饱过一顿，能活下来，没被别人吃了已是不容易，更别提能够吃饱了。
空慧嚼着这烤得鲜嫩的牛肉，虽然老牛的味道称不上什么人间极品，但却是空慧从小到大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这时的空慧在心中发誓，往后不论如何，都要好好侍奉眼前人。
没了老牛代步，楚雨寒便只能与空慧徒步走回去。
出了玄州，二人在山中一家客栈歇脚，和佛门的普文天王会合了。
空慧和普文在休息，楚雨寒闲来无事，听见楼下是修士们在讨论着此次花间秘境。
这花间秘境百年一开，各路修士纷纷已经开始启程前往花间了。
楚雨寒留心听了一耳朵。
“这番去花间我定要去水神涧将我这宝剑好好淬炼淬炼。”
“诶，你听说了么，天山的无须君和浮舟君今次也会来。”
那时的仙盟还无道号一说，无须君和浮舟君是归尽虚和赵茗的雅号，后来化神境之上需得登记道号，目的是为方便仙盟掌控仙门百家，二人亦直接取了自己的雅号作道号。
“可不是，早有耳闻这无须君和浮舟君美若天仙，若是见识一番她二人的美貌也是极好——”
“若是有缘修成道侣更好——”
底下一帮男人开始搓手幻想，听得楚雨寒眉头紧蹙。
“哗啦。”
烈酒从头顶流下来，年轻的女子将刀拍在桌上，站没站姿，懒懒地倚着木柱，嘴边噙着笑意。
“你他妈谁啊！”男人灵气一振，拔剑刺出。
“我是你祖宗！”女子侧身避开，抬腿踹中他的心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浮舟君是也！无须君你也配惦记？！”
“阿茗，冷静。”归尽虚压了压赵茗的肩膀，察觉一道异样的视线，抬头看过去，是佛门的宝光佛丈。
楚雨寒对这两人出现在此有些意外。
男人挑衅道：“你就是浮舟君？相貌倒是还不错，若是从了本少爷，往后玄灵玉少不了你的。”
“没有镜子你不会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赵茗手起刀落，只听归尽虚急促地呵道：“阿茗！不要！”
赵茗不甘地收手，归尽虚把赵茗拽上二楼，她们的房间在楚雨寒的隔壁。
归尽虚礼貌性地行礼打了个招呼：“宝光佛丈。”
无论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是否为真实的，楚雨寒都不想露馅，她想借机听听归尽虚和赵茗的对话，看看能否听到有关天道的事情。
“二位小施主是要做什么？”
“我与浮舟君舟车劳顿，正想歇息片刻，明日往花间去。”
“天山在青州，你二位怎跑来玄州这处？”
归尽虚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宝光佛丈有些怪怪的。
“回佛丈，我们收到朱雀信下山，事情办完，赶上秘境将开，便直接去往花间了。”
花间。
楚雨寒在外院学习的时候，有讲过每位掌门的历史。
归尽虚就是在花间秘境结束遇到谢妤，将她带回天山。
之后不久，浮舟君得机缘跨两个境界，从金丹到化神，实属九州第一人。
在此之前，有宝光佛丈对她们作出提醒，才有了赵茗留心水神涧的玄机。
楚雨寒拨了拨念珠，另一只手拈花指掐了掐，有模有样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位小施主，花间一行，水何澹澹，你自得机缘。”
赵茗看起来有点无语，但还是拱手道谢：“多谢佛丈提点。”
赵茗和归尽虚回房，楚雨寒屏息敛神，翻到窗外，一手撑着，留心听着屋内的动静。
“这秃头怎么神神叨叨的。”赵茗把斩浪随手一放。
归尽虚拍了拍赵茗的肩膀，“行了，坐好，系统要发任务了。”
系统？
屋内安静了几息，赵茗大惊失色，“我靠！这秃头有两把刷子啊！”
“你小声点！人就在隔壁！”归尽虚掐了把赵茗脸颊上的软肉。
窗外的楚雨寒双手控制不住颤抖。
系统。
她们有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