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饿鬼扑食
阿蒙不情不愿地开了饿鬼道，楚雨寒和沈月舒重整状态，迈入了这饿鬼道。
阿蒙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胆怯地伸出手拽着楚雨寒的衣角。
“做什么？”
阿蒙拽着楚雨寒手串上的一颗菩提子，抿着唇，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入魔？”
楚雨寒蹲下来，眼神幽暗得可怕，“你难道不知道么？”
阿蒙脊背发凉，楚雨寒勉强地提了提嘴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和她断然没可能有任何可能。若非不得已，我甚至不会踏足六道。”
说罢，楚雨寒弯了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虽是笑着，神色却吓人得紧。
阿蒙并未言语，但看她那样子，多半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楚雨寒心中装着萧逢雪，自信绝不会动摇半分，但她着实不喜有人撮合她和最讨厌的人凑一块。
穿过光明敞亮的道路，三人抵达饿鬼道。
比起花间的疫鬼，此间的饿鬼要更为狰狞可怖。
他们生前在绝望中饿死，死后狼吞虎咽，任凭怎样也喂不饱。
一旦进入饿鬼道，很快便会受影响，等到饥饿无力，难敌饿鬼，便很快会被这成群的饿鬼拆之入腹。
楚雨寒和沈月舒在进去之前吃了辟谷丹，阿蒙仰着头说：“这是什么？我也要。”
“你？”楚雨寒笑了，“这是辟谷丹，你为什么要吃？”
“我也会饿。”阿蒙鼓了鼓脸。
沈月舒冷冷地扫了一眼，抱着臂评价道：“饿了更好，没力气闹腾。”
楚雨寒难得赞同她说的话，“就是。”
阿蒙：“？”
见楚雨寒真不给她，她还真哭闹起来。
楚雨寒一只手拎着她后颈肉，迈入饿鬼道。
这饿鬼道里的饿鬼哭嚎生更大，面黑肌瘦，双眼凸出，颧骨凹陷进去，张开的嘴巴不停地流出腥臭的涎液。
“饿……饿了……吃……有吃的……”
楚雨寒抬手用魔气设下一道屏障，魔与鬼自古同根同源不同支，面对这魔气，饿鬼们的反应倒是缓和了一些。
不过还是有饿鬼扑上来啃着这屏障，还一边碎碎念着什么。
楚雨寒皱眉，侧耳去听。
“难吃……真难吃……好难吃……”虽这么说着，可他们并没有放缓啃食的速度。
楚雨寒：“……”
沈月舒走在前面，挥剑开出一条路，这处的饿鬼层出不穷，杀之不尽。她不愿躲在魔气的庇护下，硬是闯了出去。
饿鬼嗅见，全部转向围攻她。
沈月舒避之不及，跌跌撞撞又退了回来。
碰上楚雨寒那戏谑的神情，沈月舒面子挂不住，奓毛掩饰：“看什么看！我那是去探路！”
楚雨寒笑得前仰后翻，“这么厉害啊，去探路。不然你再去探探，我觉着这么多鬼围着，这一时半刻我们很难找到出路啊。”
沈月舒恼羞成怒，“你闭嘴！”
“行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你计较。你上辈子怎么闯出去的？”
“你少来！”沈月舒愤愤，“当然是杀出去。”
“不对吧，难道不是你快饿死了，我涅槃带你出去的？”楚雨寒想起来了一点剧情。
“既知又何必问。”沈月舒气得咬牙。
正在二人吵嘴这时，阿蒙饿得头重脚轻，两眼昏花，看什么都像好吃的。
她依然抓着楚雨寒佛串上的菩提子，定定地看着她垂在一侧的左手咽了咽口水。
“啊！”
楚雨寒吃痛，一甩手，发现是阿蒙正咬着她。
“你这死小孩——”楚雨寒掰开阿蒙，喂她吃下一粒辟谷丹，再把她扔给沈月舒。
阿蒙吃了辟谷丹情况算是有所好转，但越往里走，辟谷丹能起的效果甚微。
沈月舒运功抵御，可前路漫长，不知尽头在何方。
沈月舒逐渐体力不支，于是两人交换了位置，楚雨寒走在了前面开路。
这饿鬼不怕火烧，哪怕一团真火他们也照吃不误。
成群的饿鬼似野草，春风吹又生，很令人苦恼。
身后的沈月舒挡不住饥饿，也开始出现幻觉，一大一小开始互啃。
饿鬼道不是畜生道，在这里要是重来，她们必死无疑。
楚雨寒阻止沈月舒，把阿蒙拽了过来，往她嘴里打了一团魔气。
“唔……唔！唔唔唔！！”
楚雨寒看着沈月舒，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沈月舒！”
“唔唔？”
“你的圣谕呢？”
圣谕是同样神路的关键，蕴含的威能强劲，说不定能对付这帮饿鬼。
沈月舒不愿意，当初她们师徒二人就想取圣谕，谁知她是否别有用心。
楚雨寒怎么会不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我让你拿出来对付这帮饿鬼，谁稀罕那——”
沈月舒晕了过去，阿蒙也不行了。
楚雨寒无奈坐下来，在储物灵器里找了点吃食出来喂给那两个人。
饿鬼吃魔气，魔气自也会吃这饿鬼。
楚雨寒实力更甚，吞饿鬼助长自己。
魔气膨大，饿鬼不敢向前。
“姐……姐姐……”一个骨瘦如柴的小鬼怯懦地喊着。
“嗯？”
小鬼眼巴巴地望着楚雨寒手里剩下的一小块馒头。
楚雨寒踌躇了一下，并未多想，下意识便将这块馒头递了出去。
岂知这块馒头会成为饿鬼们发狂的导火索，若非楚雨寒反应快，只怕是连手指都要被这小鬼啃了。
饿鬼们一窝蜂拥了上来，沈月舒伸手拉了她一把，楚雨寒向后跌去，却是躲过了突如其来的一头饿鬼。
沈月舒已经醒过来了，可情况并没有好转，那股熟悉的饥饿感卷土重来。
食物让他们变得无比疯狂，那个得到食物的小鬼也沦为了其他的饿鬼的食物。
沈月舒做过叫花子，经历过灾荒，自然明白若将吃食丢入饿鬼群中的后果。
哪怕有魔气掩护，此刻饿鬼们是认定她身上有食物，发了疯似的扑上来。
然而仰世仿若有千斤重，她头晕眼花，连握剑的力气都失去了。
“这回真是要被你害死了。”沈月舒用意念控制储物灵器，圣谕掉落在面前。
楚雨寒愧疚地抿了抿唇，“抱歉。”
暴乱一发不可收拾，她将沈月舒架起，把阿蒙捆在身前，捡起地上的圣谕。
楚雨寒有神农木在身，饥饿感并不强烈。
她另一只手举起圣谕，魔气转化为圣光，但饿鬼依然扒在她的身后。
咀嚼撕裂的声音伴随着骨肉分离的剧痛折磨着楚雨寒，圣光照明前路，尽头便是通过饿鬼道的关键。
楚雨寒艰难地迈开步伐向前走去，神农木的修复愈渐迟缓起来。
罪在她不知天高地厚，一时仁慈闯下大祸，楚雨寒把阿蒙扔了进去，靠在她身上的沈月舒艰难地掀起眼帘。
“责任在我，你先走吧。”
沈月舒无力与她吵嘴，楚雨寒图得个清净，正打算把人推进去，却看那本晕过去的阿蒙背光立在那儿，笑得格外阴森。
寒意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猛然浮现。
她违背了天意，那么作为天命之女的沈月舒也并未完全照着天命走下去。
这偌大的六道虚空只她二人，天若能真的换掉她这个女主，那么另一位女主呢？
情势紧迫，容不得楚雨寒再多想，再想下去只怕她二人都要交代在此地。
楚雨寒把圣谕塞回她怀里，拼尽全力一推，沈月舒直直倒入出口。
失去的力气渐渐恢复过来，沈月舒撑着身子站起来。
她们受阴阳禁制束缚，同生共死，若楚雨寒死在这里，那她也休想再往前走了。
沈月舒催动圣谕，金光大亮，她向楚雨寒伸出了一只手。
楚雨寒一手摁着一只饿鬼的头颅，挣扎着往前。
万鬼拖着她的背后，黑潮拖得她寸步难行。
沈月舒再把手往前伸了一点，有饿鬼来咬着她的手臂，殷红的鲜血流了满地，饿鬼贪婪地舔舐着。
沈月舒痛哼一声，蹙了蹙眉，“还不快过来！”
楚雨寒疼得有点神志不清，眼眶通红，瞥见阿蒙的手要碰到沈月舒之际，她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挣脱饿鬼的巨手，向前扑倒。
沈月舒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进来，二人压着阿蒙倒了下去。
阿蒙：“……”
楚雨寒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浑身鲜血淋漓，好生狼狈地趴在地上。
沈月舒被她压得胸口闷，抬手把人推开。
她身下的阿蒙抗议道：“还不快起来！真是重死了！”
沈月舒爬起来，瞄了一眼楚雨寒那边的状况。
楚雨寒坐起来运功，青绿的灵气环绕下，新肉生出，伤口慢慢合拢。
见她没什么大碍，沈月舒松了口气。
方才沈月舒背对着阿蒙，对这孩子的心思一无所觉，不过她这番凭空出现，料想身份也并不简单，沈月舒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楚雨寒醒过来。
楚雨寒觑了阿蒙一眼，那眼神若愤恨的豺狼，杀气满盈。
先前阿蒙即便是说将她二人放一块的话，也不见得楚雨寒如此。
沈月舒不知这小孩又闯什么祸乱，传音给楚雨寒：“喂。”
楚雨寒没吭声，死死盯着阿蒙看。
“喂，叫你呢。”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寒。”楚雨寒睨她。
沈月舒见她火气大，也不敢惹，从善如流地叫道：“楚雨寒。”
“什么事？”楚雨寒态度稍微缓和了点。
“这阿蒙什么来头？”
“不清楚……我怀疑是来杀我们的人，但我想她应该不能直接杀了我们，否则我们活不到现在。”楚雨寒保留了一点，她怀疑这是天道的执行者。
但此话是断不可能和沈月舒说的，体内的天道气运缠绕在灵根，随时能取了她的性命。
“那怎么办？”
“且行且看，若她真的死了，我们被困在六道，那才麻烦。”楚雨寒说，“先留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