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东方子静
乱葬岗内厉鬼凄凄,阴风肃杀,令人不寒而栗。
孙仲吾和楚雨寒并肩走着,他见此人貌似是这几位仙师中的话事人,便跟她跟得紧了。
萧逢雪阖目小憩,体内浊气遇到同伴,不禁又兴奋起来。
楚雨寒的手臂不过多时就留下数道红痕,她知道师尊一定是又难收得紧了。
楚雨寒咬破手指,伸入广袖中,挨着幼龙的唇沿胡乱蹭了蹭。
萧逢雪皱眉躲开,头撞到银铃手镯,铃铛叮铃响了。
楚雨寒颇为气恼地点了点龙首。
萧逢雪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没大没小。”
“庚辰又非吾师。”楚雨寒一笑,显然记着萧逢雪那次咬她的一下。
萧逢雪懒得与她争论。
自小仙境中的一吻之后,楚雨寒的确越来越是放肆了,尤其仗着她如今浊气缠身无力反抗,愈是过分。
逆徒难训。
萧逢雪默默在心中叹息。
行至乱葬岗深处,浊气越重。
一个偌大的坟包前,殷红的凶戾之气掀起道道阴风,众人顿时警惕起来。
贵为守城大将军的孙仲吾更是连滚带爬地躲到楚雨寒身后。
楚雨寒颇为嫌弃地甩开这人扒拉这自己胳膊的手,见他又想去抓自己另一只手,想到师尊卧此,楚雨寒一拔斩浪,柳眉倒竖:“你再碰我一下,我便将你扔在此处!”
“不不不,我松手,我不碰您。仙师,求您千万莫要留我一人在此啊!”孙仲吾顿时求饶。
“阿楚,莫同他废话了,快看前边!”身旁传来苍听急促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尖锐沙哑,一时似铁片刮擦,一时似枯木相磨。
“孙仲吾——我要你的命!!”
女鬼披头散发,五指直冲孙仲吾。
楚雨寒横刀在前,玄正的冷焰与羲和耀光正是凶戾之气最大的克星。
女鬼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即便如此,女鬼却是不曾收手半分,依旧怨怒满身。
四面八方传来许多诡异的声音,无一例外,这些声音的主人都是女子。
各个坟堆升起大片浊气,女鬼身上的怨气暴涨。
凄厉的声响越来越多,越来越尖利,孙仲吾被吓得屁滚尿流,坐在地上胡乱挥手:“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杀了你们!”
苍听御起阵法暂时抵御众鬼,顺手给孙仲吾的后背贴了一道符纸。
“寡不敌众,先撤为妙!”楚雨寒道。
檀有迎祭出铜琴,琴额饰有灵芝托太极图,琴侧莲花缠枝,鎏金银纹相饰。
正气凛然的乐曲滔滔,只见厉鬼听声后退些许,岂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多厉鬼自后方突然涌来,数量更多。
苏湛恩脚踏轻功,揪着檀有迎的衣裳把人捞进怀里。
檀有迎手忙脚乱地抱紧了琴,任由苏湛恩搂着自己脱离险境。
好不容易离开乱葬岗,楚雨寒把孙仲吾往地上一扔,将他摔得四脚朝天,直呼:“哎哟!”
楚雨寒刀尖向着孙仲吾,沉声道:“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若你不从实招来,这方家庄我们是断不可能会去的。”
先前不少修士死于这乱葬岗,这帮人既能死里逃生,说明还是有些实力在。
孙仲吾跪在地上,连连说道:“我说,我说,我这就说。”
不知从哪天开始,望霞城内不时有人惨死街头,引起民众恐慌。
衙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送朱雀信到青龙司。
青龙司迟迟不复信,也未有仙门下来援助。
方家庄是当地最大的盐商,家中富裕,家主亦是贪生怕死之徒,便请道士前来施法驱邪。
岂料该道士进庄后一去不返,方家主更是染了疯症,成日疯疯癫癫地在城中闲逛。
城中安宁一阵,附近有散修听闻此事,便前来一探。
结果自然都是没能从庄内出来。
城卫为了民众安全,唯有加强兵力巡视城中,严加看守城门,再一面继续向青龙司送去朱雀信。
而那些在街头惨死的民众则无一例外拉到乱葬岗内胡乱埋个坟包便算。
愈来愈多的尸体积在乱葬岗滋生戾气,许多道士也便牺牲在此地。
孙仲吾说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又言道自己这城卫长做得多么不容易。
“你们城主在何处?”一直沉默的霍文清开口问道。
孙仲吾神色闪过一丝喜悦,“我这就带你们去城主府!”
马车内,霍文清贴了一道静音符,揭下了□□,揉了揉闷得太久端着冰块脸已经僵硬的脸颊。
“这望霞城主不是什么好人。”霍文清面露憎恨之色。
檀有迎问:“我记得你堂姐不是这望霞城主的正室,为何这么说?”
“姊姊她已经死了。”
檀有迎一怔:“我不是有意。”又说,“节哀。”
霍文清摇了摇头,“无碍,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当年我怀疑是他杀了文蕴姊姊,奈何没有任何证据。每次有些眉目,线索便莫名断了。”
楚雨寒问:“你又是为何会怀疑是他杀的?”
霍文清开始回忆起往事。
霍文蕴死的时候,霍文清只有七岁。
霍文蕴是大伯的女儿,大伯一家去世的时候,文蕴只有一岁。
大伯托孤亲弟,让其将文蕴养大。
霍文清因为体质特殊,她被豢养在城主府的一只鸟雀,不仅不得踏出城主府半步,每日还要被抽一管血。
霍文蕴则不一样,她可以去机关院修习,自由自在地做很多事情。
霍文清的母亲早逝,她最亲近的人便是霍文蕴了。
霍文蕴常教霍文清制作各种小玩意。
她比霍文清长13岁,20岁时为了报答霍博延的养育之恩,于是嫁给了望霞城主蒲元,是为两城联姻,促进商业贸易合作。
可嫁去没有半年,霍文蕴就死在了望霞城主府内。
霍文清从姐姐的贴身婢女那打探到,在姐姐死前,最后一个进姐姐寝居内的人是望霞城主。
翌日,婢女意外溺水身亡,线索也便断去。
霍文清不放弃,依然在查此事。
父亲收走了她的全部权利,将她关进一个地牢,每日遣人来送点吃食便是。
霍文清无师自通,在地牢里打通灵根,又每日收集送饭过来的木托盘,等夜里守备松懈,便开始制造木偃甲。
霍文清用木偃甲迷惑守卫,声东击西,逃出地牢,听闻天山境试将开,便一路往青州的方向逃去。
每到岁首,她下山归家,便是查霍文蕴的死因。
那年她发现霍博延在暗中百般阻挠她彻查此事,心中怀疑更深,不再动用家中势力。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我忧蒲元认出我,所以做了伪装,也望各位帮我保守秘密。”霍文清道,“在众人面前便称呼我为东方子静,此是文蕴姊姊的小字。”
为的是刺激蒲元一二。
马车停下,城主府到了。
霍文清又戴上了易容面具。
进去城主府内,鸟语花香,倒不似晚冬似盛春。
城主折一枝梅,递给了檀有迎,“这位便是檀韬悬长老最受宠的小孙女了吧?”
檀有迎见那梅枝,反感地避开。
苏湛恩挡在她的身前,眼中闪过寒芒。
檀有迎家中有酒庄,上还有檀韬悬这位大能在,蒲元自认为相貌不错,自是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在其中。
既然檀有迎不愿接受,蒲元也不愿得罪,只好干笑一声,将梅枝收入袖中,用灵力将其碾为齑粉。
“诸位远道而来,蒲某有失远迎,不若在城主府歇下吧。”
楚雨寒亦顺此应下:“便是有劳蒲城主了。”
府中丫鬟领着几位去客房,五个人一人一间客房,相隔都很远。
夜里蒲元设宴,舞女艺曲纷纷呈上,笙歌袅袅,舞女身段妖娆,穿着暴露,妩媚地扭动自己曼妙的身材。
檀有迎默默扯了扯一旁苏湛恩的衣摆:“你莫看。”
苏湛恩挠了挠她手心:“你也莫看。”
楚雨寒听这乐曲,下意识地便食指点着桌面,敲出对应的节拍。
广袖内的玄龙甩了一下尾巴,挠得人心痒痒,楚雨寒节拍乱了,没法再专心听曲了,藏在青丝下的耳朵快速蒸红。
“我敬诸位一杯。”蒲元说此话时,目光却是看着檀有迎。
霍文清冷哼一声,不悦地翻倒面前的酒杯。
宴席气氛瞬息万变,暗流涌动。
玄龙从广袖中游出来,撞翻了酒杯,伸灵力一探。
有丫鬟闻声望了过来。
酒水散发出一层幽幽的荧光,楚雨寒见状,把庚辰捞回袖中,颇有些慌乱地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劳你再给我倒一杯。”
丫鬟俯身倒酒。
“谢谢。”
楚雨寒两指间夹着一根银针,扶着酒杯边缘,趁舞曲已至高潮,将银针探入。
楚雨寒以银针为媒介,用灵气去感受毒性。
“是弯钩断肠草。”
食用后半柱香,中毒者会腹部绞痛,浑身无力,通常还会伴随抽搐的现象。
完全毒发之际,中毒者会口吐白沫,舌硬呕吐。其中,中毒者的肠胃会随着毒性进展如弯钩一样卷曲收缩,因而该毒草又称“弯刀草”。
楚雨寒在桌底下掐诀,同朋友们传音:“酒里有毒,是弯刀草,都没喝吧?”
“檀檀喝了一点。”回话的是苏湛恩。
这酒很烈,饶是老酒鬼檀有迎都只消两杯酒便开始醉了。
“便是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霍文清道。
这烈酒催毒,未到半柱香的时间,檀有迎便开始疼痛,弱弱地靠在了苏湛恩身上。
霍文清霎时起身,苍听见机会来了,急呼:“子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