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交际
方子游原本想着，自己因为左眼的问题，本身也不是一点伪装没有，再加上性格脾气与原主相差甚远。
退一万步，这些人也未必就见过真正的“李清秋”。
以他的口才，仅仅是躲避众人的注意，让老者稳定下情绪，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会儿却被白寒轻突然拦了下来。
方子游是清楚他的，白寒轻绝不是那种见死不救，任由这些人欺负老者的人。
他阻止自己，一定有他的理由。
果然，堂内一片笑骂声中，一个稍稍带着笑意的男声，穿透了吵闹，响彻在每一个人耳中。
“师兄还是不要太过托大，那李清秋毕竟是天下第一剑客，可不是普通宵小。”
方子游暗中一惊，看了白寒轻一眼，见对方点点头，心里清楚这必定是高手。
堂内中原本嘲杂的人们又被声音的源头吸引了过去。
只见刚才还在大笑的汉子，听见声音后，脸色变了几次，回头一看，赫然看见原本只有自己一人的桌子，多了一位男子。
“师兄可真让人好找，既然师兄有闲心在这酒楼喝酒吃肉，不知师尊托师兄办的事，可是有了着落？”
男子身穿与大汉同款的浅绿色长袍，只是这衣服穿在大汉身上，只显得有些滑稽，但是穿在这俊秀男子身上，倒是合适的很。
“哼，师父吩咐我的事，自然是万无一失，还不劳林师弟费心！”
大汉将“林师弟”两个字咬得极重，却半步不敢向前。
方子游在一旁看得通透，多半这两师兄弟之间有什么嫌隙，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师弟明显为人圆滑，善于交际，师兄则是直肠子，喜怒都摆在脸上。
高低立现。
不过这大汉似乎是有些惧怕这位师弟，也许是武功问题？
方子游心想。
这些倒也都不重要，趁着堂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俩师兄弟吸引了过去，方子游趁机去往老者身边靠。
没想到他刚一近身，就被老者认了出来，老者嘴巴开开合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老泪纵横。
吓得方子游连忙将食指比在嘴唇间，示意老者别出声。
见老者点点头后，才将他扶了自己那一桌角落。
等老者稍微稳定了情绪后，方子游才开口问。
“老人家，您当真记得我？”
“这怎么能不记得，我就是再老眼昏花，也不能把救命恩人给认错啊！”
眼看老者又要激动，方子游连忙摆了摆手。
“老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五毒教，当年真的还有许多漏网之鱼？”
见老者点了天头，方子游有些头疼。
现在先不清楚为啥“他”的名声会变臭的问题，就说当年的五毒教余孽吧。
虽然不赶尽杀绝是不错，但是总归后患无穷。
谁知道当年有没有人对他怀恨在心，说不准，这些谣言就是这些人传出来的。
不过也没办法，古代又不像现代有天网，很多江湖上的事情，官府属于鞭长莫及，就算想管，只要找个山沟沟里一钻，上哪找人去？
好在方子游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只是现在身上叠加的名词太多，让他有些无奈。
等方子游再把注意力拉回到大堂时，才发现刚才那师兄弟已经不见了，其他的人见主角都不在了，也都唏嘘离场，该干嘛干嘛。
八卦这东西，本身就来得快去得快，毕竟是别人的事儿，也就图个乐呵。
方子游见安全了之后，菜也上齐了，便索性所邀请老者一同进餐。
不过却被拒绝了，说是受之有愧，方子游拗不过他，只能再三嘱咐以后说书别再说他的故事了。
小团子太矮，坐在板凳上，眼睛刚好只够看到桌面，方子游只好把他抱到自己大腿上，一点点喂。
把小团子喂饱后，方子游自己却没什么胃口，心不在焉的，直到向小二问了房间号，进了房间，才开口。
“寒轻，你真的不知道关于‘我’的更多信息了吗？之前你说我是什么天下第一剑客，可是怎么会”
方子游刚开口的时候，感觉到对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恢复了过来，知道他是不习惯这个称呼。
不过关于这个，他并不急。
毕竟好兄弟还连名带姓的喊实在太生疏了。
“我不知道，我从十岁起，就在被师父收为徒弟，除了偶尔去洛阳城采买，我没有到过其他地方。”
“这样啊”
方子游也知道问白寒轻不一定能问出什么，他本来计划着是直奔凤隐门去的。
但是经过刚才的事，他反而觉得这条路不可行。
先不说去到之后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单说这凤隐门的位置，估计就很少人知道。
他本来以为凤隐门既然是武林之巅，最多也就是古怪些，之前在洛阳城打听到的消息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只道是距离太远，消息传播得有些误差。
但是来了跟前才发现，传闻只有更离谱的版本。
他现在就算去打听凤隐门在哪，人家知不知道另说，反正肯定会当他是疯子。
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开口跟白寒轻说改变计划，先不去凤隐门了。
就在此时，却听见房间门被人推了开来。
“二位爷，您要的热水来喽！”
是刚才的店小二。
方子游吃惊地看着店小二领着两个搬着大木桶的大汉往房间里挤。
这房间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一个能容纳一整个成年人的大木桶，显得更挤了。
三个人一桶一桶热水往木桶里倒，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候，方子游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上楼的时候，好像是有人问了他什么话，当时他在想别的事情，就随口应了句，估计就是这个了。
等木桶装了七分满，店小二才停了下来，拿着胸前的毛巾擦了擦汗。
“爷，水好了，一会儿要收的时候再喊我就成！”
说着就往外走，被方子游一把拦了下来。
“等等。”
“还有什么吩咐吗？”店小二不明所以地转了回来。
“咳咳，就是，劳烦问一句，现在城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刚才楼下那对师兄弟，是哪个门派的？”
方子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探消息的机会。
“这个啊”
方子游在给店小二一点点套话，白寒轻双手抱胸靠在窗边往外看，看上去像是在观察街上的人，实际上心思依旧在屋里。
稍稍歪了歪头，余光撇到方子游微微藏袖子里的左手，指尖不停地相互摩挲着，又见他一脸笑得灿烂，便知他心里在计划着什么。
果然，等方子游那边聊完了，心满意足地把店小二送了出去后，白寒轻便在他脸上看到熟悉的表情。
形容一下，大概就像是想要捉弄人的小狐狸那样精明的表情。
“我们先不去凤隐门了！”
方子游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刚才他说了，最近锦城这么热闹，是因为花朝节，不过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得赶快！”
“赶快？”白寒轻挑了挑眉。
“对，今晚上有画舫游船，这种地方最适合探听消息了，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方子游一边说，一边给小团子扒衣服。
反正热水都送来了，不洗白不洗。
“我还听店小二说，刚才楼下那两师兄弟，是嵩山派的人。”
好不容易把不听话的小孩子脱光了衣服，方子游伸手试了试水温，才把小团子放了进去，接着转头去看白寒轻。
“你要洗吗？”
见白寒轻摇了摇头，方子游耸了耸肩，让小团子自己先扒在木桶壁上，自己脱起了衣服。
“我还听那店小二说，嵩山派这次大老远来锦城，就是为了那个画舫上的一位怜官。”
“你说不会是刚才那俩师兄弟的师父吧？我记得那个‘林师弟’说他们师父有任务交给那个大汉来着。”
“呼——”
等方子游脱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跳进了木桶，一把抓住小团子，给他好好搓了起来。
“别动！一会儿呛水又哭鼻子。”
“爹爹胡说！我从来没有哭鼻子过！”
小团子一边挣扎着，一边辩驳道、
旁边像看闹剧一样的白寒轻虽然眼角微抽，却没有出言嘲讽，等木桶里的父子俩闹够了，准备出来，才开口道。
“所以呢？你的计划就是去自投罗网吗？”
方子游在给小团子擦身子，并没有回头。
“怎么可能？寒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事的！”
给小团子穿好后，方子游倒也不急着穿衣服，趁着木桶里的水还有些温度，又缩了回去。
趴在木桶边上，看着白寒轻默默地把窗户关上，笑眯眯道。
“还是你了解我，真的好久没泡温泉了，好想念你们百草谷里那个温泉啊~”
“”
白寒轻单手拎起躲着他的小团子，扔上了床，把人塞进了刚才被方子游准备好的被窝里，全程无视了对方的不满。
“所以呢，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去‘碰运气’？”
“唔，易容进去？或者戴个面纱？”
被热水泡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方子游，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有些打架，迷迷糊糊回答道。
“安心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等白寒轻用眼神威胁小团子变老实之后，才发现身后好久没有动静了。
回过头一看，才发现人已经歪着脑袋趴在木桶壁上睡着了。
脚步轻巧地走进了木桶，白寒轻整个人的阴影把方子游都盖了进去。
看着方子游安稳地睡脸，一动不动。
“啧，像你这样没有防备之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良久之后，一声叹息最终消失在寂静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