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内阁失色
“元辅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张居正注意到李春芳的异样，当即便是关切地询问道。
高拱和赵贞吉同样生起了好奇之心，显得十分困惑地望向李春芳。
李春芳长叹了一口气，眼睛复杂地将急件递给高拱道：“你们都先看一看吧！”
高拱看过内容后，便是将东西传给了张居正。
张居正和赵贞吉在看过快件之后，不由得苦涩一叹。
由于陆文贵的案子出现了重大纰漏，刚刚他们以此为由接受了应天府尹徐龙图等官员的弹劾，已经敲定要将海瑞贬为知县。
只是现在事情再生波澜，海瑞现在又向朝廷送来了急件，却是推翻了由应天府尹所裁决的刘楷案。
“元辅大人，陆文案的案情如此反常，下官入仕至今是闻所未闻！”葛守礼看到他们都已经将急快看完，当即便是感慨地道。
李春芳隐隐猜到事情如此反常的原因，当即便望向张居正推翻刚刚的决定道：“既然案情又有了变化，那么将海瑞贬为知县一事，暂且搁置吧！”
“是！”张居正心知不可能再按刚刚商议的结果来惩罚海瑞，当即苦涩地拱手道。
“什么，你们竟然要将海瑞贬为知县？”葛守礼当即瞪起眼睛，显得难以置信地望着在场的四位阁老大声地道。
草率了！
在看到葛守礼如此这般反应，李春芳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老货面前提及此事。
赵贞吉自恃自己是四位阁老资历最老的一个，当即便轻咳一声道：“案情未明之前，谁知道是谁在谎报，刘楷此次翻供没准将人屈打成招！”
张居正显得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赵贞吉，当真是资历越老脸皮越厚。
“陆文贵供认杀人的案情在前，而刘楷承认杀人的案情在后，地痞出身的刘楷家中新置了宅子，而每一场都能找到不在场的人证，更荒谬的是某个凶案之时，他因犯事被关在应天府衙的牢中，你竟然还说海瑞是将人屈打成招？我不知你们是要如何偏帮徐阁老除掉海瑞，但天理公道在此，若是你们敢将海瑞贬职，老夫……老夫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四位阁臣的脸嘴！”葛守礼显得越说越激动，突然更是撕破脸般道。
原本他并不是这般冲动的人，只是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徐阶当政时期。徐阶将自己排挤到南京养老，火气没控制住便爆发了出来。
李春芳正想要安慰住葛守礼，门前突然走进来一个太监道：“杂家刚刚在门外都听到了，你们此等做法有负圣恩吧？天下谁人不知海瑞是忠臣，今逼徐阁老退还一半田亩已是人尽皆知，你们便这么着急要将他贬为知县吗？”
从外面进来的并不是别人，正是每日几乎送奏疏过来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
此时此刻，形势已经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内阁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特别隆庆越来越沉迷女色后，可谓将天下官员的命运是生杀予夺。
偏偏地，今日处置海瑞的事情确实是有所不妥，而今更是给刑部尚书葛守礼和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抓住了话柄。
李春芳深知此次是内阁不占理，当即便是解释道：“刚刚之所以要将海瑞贬为知县，这是应天府尹徐龙图弹劾海瑞夸大案情制造恐慌，但现在案情已经明了，内阁自是另行处置了！”
“元辅大人，且不说陆文贵一案本是海瑞最先查获，进而替朝廷平反了几起冤假错案，更是让许多无辜所牵之人避免了牢狱之灾。即便海瑞是夸大了陆文贵的案情，那亦是陆文贵招认有误，不该将如此精于刑狱的应天巡抚海瑞贬为知县，你们内阁此等做法只会让天下能臣干吏寒心！”葛守礼并不认同李春芳的解释，当即便火气未消地指责道。
内阁何时遭到过如此的质疑，赵贞吉当即便板起脸来道：“葛尚书，你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我们内阁惩治海瑞自是有我们的道理？”
“狗屁道理！天下谁人不知你是受徐阶提拔，而今不过是想要替徐阁老撵走海瑞！老夫今天将话撂在这里，若是谁人能撵走海瑞，老夫必上疏弹劾他是徐阁老之走狗！”葛守礼的资历要强于赵贞吉，便是愤而甩袖转身离开。
由于是非翰林官员出身，故而六部尚书已经是到了头。只是赵吉贞要拿阁臣的身份压他，他亦不想做软柿子，故而亦是决定闹上一闹。
赵贞吉当场被葛守礼落了脸面，现在气得脸色铁青，亦是想着该如何弄死这个倚老卖老的刑部尚书。
“此中曲折，我会禀告皇上，告辞了！”冯保一直在旁边充当观客，当即亦是跟随着葛守礼离开了。
刚刚还是欢声笑语的议事厅，此刻四人都显得灰头土脸。
虽然刚刚谁都没有戳穿对方的小心思，但在将海瑞贬为知县这一件事情上，他们明显都存在着私心。
受到徐阶提拔之恩的李春芳、张居正和赵贞吉且不说，哪怕曾经跟徐阶势同水火的高拱，刚刚亦是选择了徇私。
高拱固然不是想帮徐阶清理海瑞，但在看到张居正站出来的时候，为了保持跟张居正的良好关系而选择了眨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是如此，在场的四位阁老在对待海瑞这一件事情上，他们确实是不那般光彩。
“现在该怎么处罚海瑞？”赵吉贞最先打破了沉默，便是认真地询问道。
李春芳眼睛复杂地望了一眼赵吉贞，却是不知道对方此刻是什么心理，但还是十分肯定地表态道：“海瑞不能动！”
“那该如何处理此事？再派钦差前往如何？”赵吉贞再度追问，旋即进行提议道。
“起因是陆文贵的案子出了所谓的纰漏，接着应天府尹等官员联名上疏弹劾海瑞……呵呵，咱们内阁还有人站出来提议要惩治海瑞，这天下哪能有如何巧合之事？”高拱看到赵吉贞还想纠着海瑞不放，当即便是揶揄地说道。
在场四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到了如今，自然已经明白整个事情是谁在运作。
李春芳是一个爱惜自己名声的人，当即便是表态地道：“此次刘楷的案情已经十分明了，刘楷人都被关在应天府大牢还能杀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刘楷的案子无须再查，应天府衙官员有失职之过可进行严罚，海瑞的职位原封不动！”
看到作为首辅的李春芳都这么说了，不论是张居正还是赵贞吉都没有道理再为徐阶站出来，事情便这般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