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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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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寿千年,墨润万变。

    帅魁的笔尘在纸上行走,破题后,接着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洋洋洒洒很快便写下了一篇五百字的文章。

    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训练和摸索,这八股文跟后世的方程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只需要按着固定的格式填充进相应的思想内容即可。

    帅魁在这方面无疑具备很大的优势,既有一个灵活的大脑,还有着对儒家思想的深刻理解,越是刁钻的题目反而越利于他发挥。

    在解决第两道四书小题后,此次府试便只剩下最后的试帖诗题,而试帖道题目毅然是:“一树百获”。

    试贴诗考得从来都不是考生诗才,而是考生的知识储备。

    单从字面的意思猜测,这会让人联想到产量高的农作物或果树,想到了“春种一粒栗秋收万颗籽”的诗句。

    只是你这样想的话,那么便会掉进出题人的陷阱了。

    帅魁的勤奋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却是知道这道题出自《管子》,原文是: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

    由此可见,这道试帖诗题目说的并不是果树或农作物,而是只有国家培养人才方能得到长远的收获。

    帅魁在理解试帖诗的题意后,便捻袖泼墨挥毫,却是在草稿纸上写下诗句:“树人同树木,百倍得英贤……”。

    诗成,三道题目皆已经完成。

    不经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午时时分。

    虽然府试的时间理论上是考到天黑,但熬到最后通常都是学渣,真正的学霸都是早早便将试卷上交。

    特别府县童子试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针对那些早早交卷的学霸,考官通常都会将考生叫上去问几个问题,有的更是直接给予甲等。

    那位传闻被内定为府试案首的汪永安毅然在列,正跟着其他早早交卷子的考生在台下排队,正在等候台上知府何东序的召见。

    足足八百名考生,若是有幸被何东序叫上去并提问几个问题的,这位考生无疑会给何东序增加印象分。

    帅魁对此却是不屑,且不说这位新任知府对自己可能是敌非友,这考试更多还是靠硬实力,踏踏实实将卷子做好比什么都强。

    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帅魁正沐浴着今天灿烂的阳光,用手轻轻扶着古墨条细细地研磨,很快一个散着墨香的一潭砚池成形。

    由于三道题的答案都已经写在草稿纸上,且经过了检查和修改,而今只需要将答案抄在试卷上即可。

    笔行纸间,墨香宛如梅花般绽放。

    帅魁挺直腰杆坐在端坐,用手笔在墨池沾了沾,便在洁白的宣纸上进行书写,采用馆阁体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答题抄在试卷上。

    跟乡试和会试的考试不同,而今的原卷是要呈交给考官,故而书法和字体变得很是重要,而工工整整的馆阁体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三道题的抄誊工作无疑是一项耗费心神的工作,而帅魁选用最标准的馆阁体,更是让书写速度变得很慢。

    帅魁在完成答卷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午时三刻。

    交卷的地点便在台下所设的收卷处,只是此时已经处于交卷的高峰期,台上的知府不可能再当场面试,甚至何东序的脸上出现了一些不耐之色。

    帅魁回到座位提起自己的考篮便离开,发现此次所带的鸡腿仍旧完好,而自己的肚子仍旧不感到饥饿。

    如此紧张的考试氛围,只要不是要熬到下午的,其实还真不用携带任何的食物,自己中途仅是喝了一口水。

    辕门前已经聚满了考生,而人数达到五十人,便会在辕门官的监督下打开辕门将这五十名考生放出去。

    帅魁在走出考场的时候,发现大哥帅嘉武已经在这里等着自己,旁边站着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二哥帅嘉谟。

    “三弟,此次考得怎么样?”帅嘉武现在的身材越发的健硕,却是满脸关切地伸手独臂接过考篮道。

    帅魁苦涩一笑,倒没有隐瞒地道:“此次发挥得倒是不错,但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咱们迟点再说!”顿了顿,便望着精神饱满的帅嘉谟疑惑地道:“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钦差大人此次过来徽州府梳理陆文贵的案子,巡抚大人刚好有事亦要到徽州府处理,所以便跟钦差大人一道过来徽州,我作为书手自然得随行了!”帅嘉谟知道帅魁这是担心自己工作的问题,当即便微笑着解释道。

    帅魁得知二哥不是自己之所被海瑞赶走的遭遇,便是轻轻地点头道:“陆文贵的案子拖得有点久了,希望尽快能够将陆文贵的连环杀人案盖棺定论!”

    按说,这么一个案子人证物证皆在,理应很快宣判才是。

    只是钦差刑部左侍郎王国光要从京城前来,而三十多个案件梳理清楚十分麻烦,加上这个时代办事效率很低,拖上一年半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钦差王国光已经前来徽州城进行最后的梳理,这个进度可以说很快了。

    “走,咱们三兄弟很久没聚了,今天大哥作东!”帅嘉武的心情很好,当即便提着考篮催促地道。

    兄弟三人来到鱼鳞街的四季酒楼,这间酒楼新推出的涮羊肉锅十分出名。

    帅嘉谟此次跟随海瑞前往南京城,可谓是见到更大的世面,亦是向帅嘉武和帅魁讲述有并南京的事情。

    在提及海瑞的时候,特别谈及海瑞对徐阶两个儿子徐璠和徐琨的判决,两只眼睛都明显亮了起来。

    最近南直隶最为轰动的事件莫过于海瑞对徐家出手,面对徐璠和徐琨这么多年借着徐阶的权势在松江等地欺压百姓和侵占良田等恶行,海瑞依法将徐璠和徐琨判处辽东戍边。

    却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个举人出身的小小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竟然胆敢对曾经只手遮天的徐阁老动手,竟然将徐阁老的两个儿子都判作充军。

    帅魁和帅嘉武都注意到帅嘉谟的变化,不过得知海瑞将徐阶的两个儿子判处充军,却是不由得苦涩一笑。

    虽然海瑞依法做出了如此解气的判法,但徐璠和徐琨都不是阿猫阿狗,地方官员在执行上无疑存在着极大的困难。

    要知道,昔日严嵩都已经因溺爱恶子而被革了官职,结果被判戍边雷州的严蕃到广州南雄小住两个月,而后便拍拍屁股回家吃喝玩乐了。

    徐阶现在是告老还乡,整个大明朝堂门生故吏遍天下,且不说这个罪名其实可以运作免除,而徐璠和徐琨顶多就走个流程,断然不可能真到辽东戍边吃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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