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成功便成仁
按上次同样的流程，帅魁等人来到辕门前的搜检通道。
只是现在人少了些，搜检明显要更加严格，这里的搜检兵不再局限于考篮的物品，却是开始对考生进行搜身检查。
跟后面的安检人员般，让考生脱鞋站在一块木桩上，先检查鞋底是否藏着小抄，而后又会检查考生的外衣和头发等处。
搜检兵历来都是选用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由于每掀出一个舞弊者都有奖励，故而这些人都练就了金睛火眼般。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考生的腰都弯了，却是仍旧前来参加本届府试，外面还加穿着一件外衬，便是对着搜检兵解释道：“上了岁数畏寒，所以多穿了一件！”
“脱了，还在里衣也得脱下检查！”搜检兵并没有因为对方岁数而优待，显得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老考生先将外衬脱了下来进行展示，接着小心翼翼地解下里衣的黑色腰带，再将里面的那件里衣向搜检兵展示。
鞋子和两件衣服都没有夹带，而考生都会在台上考官和书吏的监察下进行考试，如此检查其实已经足够了。
搜检兵对老考生从上到下摸了一番，结果没有发现生硬之物，当即便是准备放行，只是突然瞥见他手里的腰带道：“你的腰带让我瞧瞧！”
老考生正要将腰带束身，从而让里衣能正常穿着，而今突然听到搜检兵的这个要求，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你这老东西，竟然将文章抄在腰带之中！来人，将他带去见府尊！”搜检兵抓起腰带进行检查，当即便怒声地道。
帅魁等人看到黑色的腰带闪现黄光，敢情对方是另辟蹊径，竟然不知用何种颜料将一些文章抄在腰带上了。
老考生顾不得里衣失去束缚，却是急忙抓着自己的腰带哭丧道：“不可，老朽十八便过了县试，只是来来回回已经二十多年，府尊都不知换了多少位，我只要考个童生功名，还请高抬贵手！”
“这番话跟府尊大人说来，带走！”搜检兵并不同情这个老考生，当即无情地让手下将这个老考生押走道。
两个兵卒一左一右上前将这个衣衫不整的老考生拖走，但这个老考生自知科举无望，却是悲愤地道：“老夫错矣，不该执着于这功名，可惜害了父母妻子！”
帅魁看着被押走的老考生，心里不由得暗暗一叹，这科举比前世的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的高考和公考还残忍，却是一条不成功便成仁之路。
殷宗峰走在前头，先是登记了姓名，而后便将考篮放在桌面上，然后脱掉鞋子又站上了那个木桩上。
殷宗峰自然不会夹带，很快便轮到了帅魁，而帅魁便是跟着脱掉鞋子站到那木桩上，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外衬。
搜检老兵淡淡瞥了一眼帅魁，当即便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下一个！”
唉！
殷宗峰看到帅魁得到如此优待，显得无奈地扣上衣服扣子，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军籍果真是最强关系户。
“等等！”
正是这时，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道。
众人寻声扭头望过去，却见正是身穿七品官服的徽州府推官周礼。
周礼刚刚已经将搜检兵对帅魁的优待看在了眼里，此时显得气冲冲地走过来。
虽然他不像知府段朝宗那般被朝廷免职，但钦差大人早已经到了南京城，陆文贵的案子即将面临钦差大人的亲审。
按着现在形势的发展，一旦钦差大人前来徽州城梳理陆文贵的案情，早前他为了政绩而制造的冤案很难掩盖，届时恐怕同样遭到处罚。
面对着帅魁这个罪魁祸首，他一直都看不顺眼。现在充当府试的辕门官，结果亲眼看到一个小小的搜检兵如此关照帅魁，却是让他如此不愤怒。
周礼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帅魁，而后对搜检兵质问道：“你如此玩忽职守，莫非是收了他的钱财不成？”
“周推官，卑职在这里兢兢业业地搜检考生，如今栽在卑职手里已经有十个之数，是咱们搜检队中人数最高，却不知卑职如何玩忽职守呢？”这个搜检兵明显是老油条，却是毫不慌张地反问道。
周礼没想到小小的搜检兵竟然敢反驳自己，当即气不打一处地指着帅魁道：“你以为本官瞎了不成，你对他根本没有检身！”
“你眼没瞎，但卑职已经搜检了十多年，单是这双眼睛一瞧，便知道谁没有夹带！若是大人不信，大可搜他的身，以证小人没有撒谎！”搜检老马的眼皮一翻，便带着几分无赖地指着帅魁道。
帅魁的嘴角微微上场，便是十分配合地摊开双手道：“这位官爷好眼光，我确实没有夹带！推官大人，如若你不信学生没有夹带，那么请亲自搜吧！”
“那人不是歙县案首吗？”
“咱们歙县案首夹带，此事定是不信！”
“堂堂的推官的眼力劲都比不上当兵的，亦怪徽州府这么多冤案！”
……
后面都的县的考生看到周礼针对帅魁，偏偏周礼制造冤狱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当即便纷纷含沙射影地道。
周礼的脸瞬间红若猪肝，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帅魁，而后对搜检兵又是告诫一番，便选择转身离开。
虽然他对帅魁很是不爽，但心里亦是清楚帅魁不可能夹带，所以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搜检无果而丢脸。
帅魁看着周礼愤怒离开，心里倒没有过于高兴。
明知道周礼会因陆文贵案件的牵连，结果这位新任知府还重用周礼，无疑更加证实自己对何东序跟段朝宗关系密切的猜想。
五人一起过了搜检后，又到了认保的程序，在这里毅然见到殷正严。
殷正严此时跟一众作保的禀生坐在一起，由于县试时门下五人结保的考生尽时通过县试，而今位置明显居前了。
帅魁跟着殷宗峰等人在完成认保流程后，又是一并向殷正严恭敬地施礼，而后便一起走向辕门进入临时考场。
这座临时考场跟着上次的布局一样，北面是主考官的高台，而南边则是按着六十一组摆放桌子和凳子。
帅魁拿到自己的试卷，只是看到试卷上面座位号的时候，亦是不由得无奈一笑，竟然是“黄八甲子”。
按着座位号找到自己的考桌，桌面木桨平滑，不过两块木板的拼接处有一条手指大小的缝，书写之时要稍微注意一下这条缝即可。
随着天色渐渐亮起，一个锣鼓声从辕门处传来道：“入场毕，闭辕门，考生不得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