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审
徽州府衙，连夜升堂。
“威——严！”
两排身材高大的衙差手持水火木长棍使劲地捣向青砖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嘴里整齐地喊着威严的声音道。
今夜升堂之人正是应天巡抚海瑞，却见身穿着四品官员，一拍惊堂木怒声道：“带人犯陆阿贵！”
陆阿贵被押回到了公堂之上，只是身上的臭味着实有些难闻，让端坐在堂上的海瑞都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草……草民陆……陆阿贵……拜……拜见……青天大老爷！”陆阿贵来到堂中，当即便进行跪拜地道。
海瑞拥有多年知县的审案生涯，当即便沉声地询问道：“陆阿贵，你可知罪！”
“草……草民……不知罪……罪从……从何起！”陆阿贵天生口吃，却是吐出不连贯地回答道。
帅魁站在堂中观察着这个打更人，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料，这个打更人陆阿贵果真因公子哥的羞辱会怒而行凶杀人。只是看到对方突然抵不认罪，隐隐间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你还要狡辩？我刚刚故意羞辱你几句，你便动了杀念，怕不是第一次了吧？”侍卫李善看到陆阿贵竟然狡辩，当即便是怒声道。
在旁边陪审的周礼轻咳一声，便发表看法道：“李侍卫，仅凭陆阿贵今晚的举动，恐怕还不能断定他就是凶手吧？”
“周大人，如果一个仅仅因遭到几句辱骂便起杀念的人都没有嫌疑的话，那么我这个从小熟读圣贤书的人打一开始就不该关进来！”帅魁看到周礼竟然有意庇护陆阿贵，当即便是站出来争辩道。
虽然他亦是大概能猜到周礼的心思，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不趁热打铁实陆阿贵的罪名，那么很可能就要夜长梦多了。
周礼看到帅魁竟然反驳自己，当即便沉声地道：“你是罪有应得！那日店小二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你分明对曹谦有了杀心，将你关进来是天经地义！”
“店小二那日其实是听错了，我当时对同伴所说的是‘算了’，但他却听成了‘杀了’，所以根本不能当证据！”帅魁当即便反驳地道。
事情倒让人无奈，经过这些天的调查，那位店小二并没有收受任何人的贿赂和指使。之所以站出来指认自己，确确实实是那天听错了。
自己的本意是暂时不追究殷宗耀窃诗的事实，谁知道那个店小二楞是听成了“杀了”，以致跟着曹谦的死直接联系到了一起。
周礼却是冷哼一声，仍旧充满敌意地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恐怕也已经买卖那个店小二，所以他帮你改口供都不足为奇！只是你对曹谦有作案动机，当晚又是宵禁之后方返回客栈，你还是趁早认罪为好！”
“巡抚大人，此人定然不是初犯！不仅仅是龚廷贤的案子，其实还有学生的案子，另外还有绩溪富商胡尚信的案子，其实都是此人所为！”帅魁不想跟周礼争执，当即面向海瑞语出惊人地道。
咦？
在场的人听到帅魁这番说辞，当即不由得面面相觑。
敢情打更人陆阿贵不仅仅是龚廷贤案的真凶，而且还是帅魁案子的真凶，甚至还是胡尚信案子的真凶。
海瑞听到帅魁的这番说辞，初时同样感到十分震惊，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便是扭头望向周礼道：“周推官，胡尚信的卷宗还没有找到吗？”
周谦顿时一阵头疼，只是不好再继续拖着，当即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案宗上呈道：“抚台大人，刚刚已经找到了！”
海瑞让人将卷宗取上来，看着卷宗的内容却是越看越惊心。
如果说龚廷贤和帅魁的案子跟打更人陆阿贵没有直接关系的话，那么胡尚信的案子则跟打更人扯上关系，因为打更人便是第一报案人。
更为甚者，正是听信打更人陆阿贵的证词，徽州府衙这才将了出门查看情况的胡尚信给抓进大牢。
公堂的灯火很亮，将这里渲染得宛如白昼一般。
胡尚信同样被传召到了堂中，先是向着这位名动大明的海青天见了礼，便将当天的情况进行了汇报。
帅魁毅然化身成为他们的状师，便是进行辩解道：“但凡要杀人！首先要有动机，而后选择作案时间和地点。学生算是有杀人动机，但还不至于蠢到静候在客栈的巷道口等曹谦归来，将其杀害而后堂而皇之返回客栈。龚廷贤亦是牵强有动机，但如果真是劫道谋财害命，那么就不会选在宵禁时分，更不会在人生地不熟的闹街区杀人而不知潜逃。胡尚信则是更加说不通，他跟死者无仇无怨，便是半夜听到动静出门查看，仅是这位打更人的一面之词便认定他是凶手，岂不谬乎？所以我等三人皆是受冤入狱，而真凶乃打更人陆阿贵，还请大人明察！”
众衙役听到这番分析，不由得将目光落向跪在堂中的陆阿贵。
海瑞结合三起案件以及陆阿贵刚刚被试探后的表现，当即便一拍惊堂木道：“陆阿贵，你还不如实招来？”
“大……大人，我……我没罪！”陆阿贵却是不肯认命地道。
海瑞的脸色当即一沉，便是一拍惊堂木道：“来人，大刑伺候！”
四个徽州府衙的衙差出列，两个用长棍将陆阿贵架在地上，另两个衙差则扒开陆阿贵的裤子，抡起刑棍便打了起来。
帅魁敏捷地注意到这两个行刑的衙差看似高举刑棍，但在下落的过程中明显收力，打在上面皮开肉绽却伤不到筋骨。
啪！啪！啪！
棍子在大堂中起起落落，不断打在陆阿贵的屁股上。
周礼看到这场大刑，有心想要替陆阿贵求情，但看到目光坚定的海瑞，却是将吐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阵后，行刑的衙差头目查看陆阿贵的情况，而后进行汇报道：“巡抚大人，此人已经晕过去了！”
海瑞不是真的铁血无情之人，看到陆阿贵一直不肯招认，当即便吩咐道：“先将陆阿贵收监，容后再审！”
“是！”衙差头目显得松了一口气，当即便是恭敬地拱手道。
帅魁、胡尚信和龚廷贤发现海瑞望向他们三人，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
“巡抚大人，他们三人的嫌疑尚未洗清，下官建议继续收监！”周礼见状，却是跳出来抢先表态道。
帅魁亦是顾不得是否会得罪这位推官大人，当即便据理力争道：“我们三人的案子确实没有任何铁证，而今真凶陆阿贵已经落网，我们如何不能离开？”
“好，本巡准许你们离开，但不可离开徽州府，随时等候本抚的传召！”海瑞心里有了决断，当即便是表态地道。
帅魁、胡尚信和龚廷贤顿时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当即便压抑兴奋的心情拱手道：“谢巡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