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莫欺少年穷
帅魁其实能够躲开这个雪团,只是小小的雪团在自己所遭到的苦头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加上对方明显是要找茬,便索性是懒得避开。
看着那个笑得十分猖狂的公子哥,毅然正是殷正茂的第七个儿子殷宗耀。
帅魁的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记得自己不曾得罪这个公子哥,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交集,对方为何找自己麻烦。
只是看到紧接而来的石头,他自然不可能有自虐的病态心理,便是微微侧过脑袋躲过这砸来的石头。
殷宗耀正是高兴之时,结果看到帅魁竟然闪过自己砸去的石头,当即指挥手下道:“将他拿下!”
两个家丁身材高大,显得凶神恶煞地扑过来。
帅魁看着这两个家丁步伐不稳,其实就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只是现在并不是论武力值高低的时代,偏偏自己的身份还不好得罪殷家人,何况殷宗耀的背后可是广西巡抚殷正茂。
“公子,要怎么处置这小子?”两个素来作威作福的家丁轻松将帅魁擒住,当即对着殷宗耀讨好地询问道。
殷家老宅旁边已经多了一座新宅,显得十分的气派。
“谁说他会功夫的?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
一帮穿着华贵的男男女女远远地瞧着这边,在看到帅魁被两名家丁轻易擒下的时候,当即便有少女不屑地道。
按说,帅魁的长相算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千金和公子眼里,却是变得一文不值。
殷宗耀的下巴高高扬起,却是轻蔑地打量着帅魁嘲讽道:“仗着自己有几分长相,就想着入赘我殷家!”说到这里,他狠狠地朝着雪地上吐一口痰道:“我呸!”
“宗耀表哥,人家可不是要入赘,听意思是要娶金儿妹妹呢!”站在那边嗑瓜子的绿衣少女显得阴阳怪气地道。
帅魁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敢情刚刚老师是帮自己说媒,而对象毅然是这位殷家太不受待见的庶女,结果不仅遭到了殷正茂“人贵有自知自明”的暗讽,现在更是惹恼了这帮自视甚高的公子哥和千金大小姐。
其实倒也难怪,自己的老师看重自己,但这些殷家人可不会如此。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介军户子弟。
哪怕寻常的农家人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军户子弟,更何况这是殷家,而今的殷正茂更是堂堂的广西巡抚。
只是理解归理解,且不说自己老师仅仅是向殷正茂提意,哪怕是真的正式提亲了,自己的条件未必就不能高攀那位殷大小姐。
殷桃金倒不这般认为,却是蛮横地朝着地上吐一口痰道:“他亦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破家的军户子弟竟然还想娶本姑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帅魁注意到那个吐痰的麻脸少女,眉头不由得微微地蹙起。
自己是不是癞蛤蟆还说不准,只是凭着这个少女的长相,无论如何都谈不上白天鹅。不得不承认,自己老师牵的这条线还算是比较靠谱的。
当然,包括殷正茂在内都是要用出身来辩高低,那么他确实是配不上对方,但对方这般找茬未免过于咄咄逼人。
殷宗耀揪着帅魁的衣领,却是恶狠狠地警告道:“小子,你要记得你是什么出身,下次再做这种有损我殷家名声的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今我帅魁确实出身军户之家,至今乃是一介白身,但你又怎知他日我不能金銮殿唱名呢?又怎能说辱你殷家?”帅魁并非是没有脾气的泥人,当即便傲气地回应道。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笑声一片。
谁都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是多年百年大家族也很难培养出一个进士,哪怕他们殷氏在明朝亦是两个而已,结果这个军户出身的人竟然扬言要金榜题名。
见过狂妄的人,但却没有见过如此狂妄的人,当真是自己几斤几两都不自知,竟然还妄想贪图那高高在上的进士功名。
殷宗耀反倒像是受到刺激般,当即便狠狠地甩出一个耳光怒声道:“还敢顶嘴,老子让你狂!”
帅魁并没有选择避开,而是着实挨了这一记清脆的耳光,眼睛冷冷地望着这个气急败坏的行凶者。
或者在周围的人看来是一个笑话,只是他心里却坚如磐石。特别这一年半以来,每日都是闻鸡舞枪,每日都是悬梁刺股,为的正是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现如今,他确实是一个任由这帮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嘲笑的对象,只是小镇做题家在任何时代都不可能彻底沉沦,而他相信依靠刻苦定然能够考取那个高不可攀的进士功名。
噗!噗!
帅魁在挨了殷宗耀一个耳光后,腹部又被两个狗腿子重重地揍了一拳,整个人当即跌坐在雪堆之中。
两个狗腿子望了一眼殷宗耀,当即便对着帅魁又是拳打脚踢。
帅魁护住自己的要害,虽然此刻自己十分的狼狈,但心里反倒十分的平静。
虽然他仍旧身处在这时代的底层,如今遭到这位贵公子的欺凌,但却不可能轻易给生活击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而今亦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一顿揍而已,只要他努力的方向不变,那么定然能够将今日的屈辱还回去。
“住手!”
今日的殷正茂门前颇为热闹,除了徽州知府段朝宗造访外,还有着其他官员以及徽州府内的官绅,一个骑着小毛驴的山羊胡中年男子突然喝止道。
殷宗耀古怪地打量着这个访客的衣着,此人既不像官更不像是富绅,但心里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便抬手制止道:“算了,今日本公子暂且饶你一回,下次再敢口出狂言,有你好瞧!”
“殷公子,虽然不中听,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口出狂言!”帅魁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那点血迹,却是目光坚定地道。
殷宗耀的心里当即一怒,却不知这小子是蠢还是得了失心疯病,竟然认为凭他的出身也能金榜题名。
咦?
中年男子原本想要前往殷正茂新宅的门口,却是突然捏着自己的山羊胡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帅魁,字文元!”帅魁拍掉衣服上的雪站起来,对着这个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拱手回应道。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帅魁,不由得赞许地道:“你的心性很不错!老夫阅人无数,鲜有像你这般年纪,心性能如此坚定之人!”
“先生这么夸赞我,这是嫌我刚刚被挨得不够惨吗?”帅魁面对着夸奖,却是人间清醒地回应道。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旋即失笑地道歉道:“呵呵……是老夫失言了,确实不该说这番话!我姓耿!”
“耿?”
帅魁看着耿姓中年男子骑驴离开,脑海快速搜索徽州府内的官员和大家族姓氏,发现并没有一个相匹配,而最大的可能是一个跟殷正茂有交集的举人或小官员。
殷宗耀看着那个骑驴的中年男子,特别刚刚临走瞧了自己一眼,心里突然生起了莫名的寒意。
帅魁淡淡地望了一眼那边刚刚笑话自己的公子和千金小姐,却是报以一个微笑,然后便翻身上马离开。
虽然遭到了一点屈辱,尽管遭到了耳光,但人生的方向并没有一丝丝改变,甚至对摘除那遥不可及的功名更加的坚定。
只是看着帅魁离开,殷桃金扬起双下巴进行嘲讽道:“一个癞蛤蟆高攀本姑娘不成,竟然想要考进士翻身,当真是痴人说梦。”
在这里很多旁枝和表亲的子弟,当即便是纷纷进行附和,而帅魁毅然成为了他们所嘲笑的对象,都不认为这个出身低微的人能够站到她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