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说亲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眨眼来到了隆庆三年底的雪落时节。
一个英俊的灰衣少年疾驰在乡间的道路上,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兽皮外套,头上和衣服落了一些白雪,但十六岁的眼神显得越发的炯炯有神。
由于年关将至,而今青松书院已经放假,尽管他仍旧住在书院中,但现在每天都有充足的外出时间。
帅魁将手中的红缨枪钉在青松书院路口的那棵松树上,便拍马进入上里村。
上里村并可不是普通的村庄,由南宋名将殷询率部定居于此,从南宋一直繁衍至今,毅然是歙县举足轻重的大族。
经过这么多年的建设,村中的屋舍主要是以砖瓦结构,还规划出可供马车通行的村道,更是有着一座占地几十亩的殷家老宅。
殷正严正是殷氏第十五代嫡孙,虽然中间免不得经历衰败,但如今已经隐隐有了重现荣光的征兆。
像殷正严的父亲在应天乡试高中,而后选择入朝为官,最终官居上海知县。跟殷正严同代的殷正茂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初授行人,而今由江西按察使升任都察院佥都御史巡抚广西。
一个拥有举人、进士功名的几百年世家,特别殷正茂如今已经是封疆大吏,致使上里村毅然成为了地位超然的村子。
殷家老宅,此时宛如过年一般,处处是张灯结彩。
原本春节临近就很热闹,而今殷正茂接到圣旨没有即刻到广西赴任,而是选择返回歙县老家过年,无疑是喜上加喜了。
正是因为殷正茂归来,整个上里村的村民都挺直了腰杆,特别殷氏的族人看着石子不顺眼都赐上一脚。
正房堂厅,此时正在会客。
“堂兄,请上座!”殷正严得知殷正茂过来造访,便是出来相迎道。
殷正茂已经已经五十多岁,身穿着一套四品绯红官服,整个人的精气神显得焕然一新,身上散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此次从正三品的江西按察使调职到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看似降低两级,但前者是地方官员而后者是京官,这实质上是货真价实的升迁。
殷正茂看到殷正严让自己坐到主座上,却是没有进行谦让,显得当仁不让地坐了上去。
他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而今更是大明王朝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反观殷正严仅仅是一介生员。
若要非说个高低,那么殷正严是殷氏的嫡系,而他殷正茂已经落为旁系。但亦是仅仅如此而已,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已经足可以让殷正严低自己一大截。
“堂兄,家中只有一些粗茶,还请莫要介意!”殷正严看到管家送来茶水,当即便带着歉意地解释道。
虽然他掌握着殷氏的大部分田产,甚至城里有着几间店铺,只是家里的开支不小,加上青松学院同样需要银两维护,故而平时的生活比较节俭。
至于灵金帮那边的收入,不说那些黑钱不能动用,而且他亦不会用那种钱。
殷正茂品了一口热茶,发现还真的是粗茶,便放下茶盏淡淡地道:“无妨!我今天过来,是想听一听你对广西形势的看法!”
虽然此次升迁无疑值得欢庆,但广西的韦银豹作乱多年,若是他前往广西无法协助李迁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仕途无疑要蒙上一层阴影。
若是他能够协助两广总督李迁解决韦银豹作乱,凭着他跟文渊阁大学士张居正的同年关系,加上作为前任首辅徐阶的乡党,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官运亨通,甚至官拜六部尚书都不是梦。
正是如此,他知道此次的任职事关重大,而今回来老家除了带走一些有武艺的族中子弟外,便是想要听一听殷正严等人对广西形势的看法。
“我只是一个教书匠,军事方面我远不及你,不过倒是有一言相告!”殷正严知道殷正茂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便是谦虚地回应道。
殷正茂看到殷正严不像其他人直接对他说教,便是满意微笑着端起茶盏道:“请说!”
“以堂兄的才能,只要朝廷拨出军费支持,定然能够击溃反贼韦银豹!不过苗人多诈,跟我们汉人言语不通,当谨防其李代桃僵!”殷正严想到帅魁前些天的分析,便是认真地告诫道。
殷正茂再喝一口发现茶水味道还能勉强接受,却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得防着韦银豹这一手,此言甚妙!”
“不瞒堂兄,此言实乃我弟子帅魁之言!帅魁生于军户之家,而今勤奋好学,乃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也!”殷正严观察着殷正茂的反应,当即便夸奖自己的子弟道。
殷正茂微微一愣,旋即若有所思地道:“此次回来,倒是听别人提及此子,如今得你如此推崇,想必不会太差!”
“帅魁今年十六,刚好比金儿大上一岁,他们若是能凑作一对,想必能成一段佳话!”殷正严得知殷正茂已经知晓帅魁,当即趁热打铁地道。
殷正茂有一妻四妾,而妻妾所生的子女众多,而这个金儿是第二房妾室所出,今的刚好十五岁是出嫁的年纪,且这个女儿是最丑且最不受殷正茂所宠爱的一个。
殷正严之所以想要凑合这一桩婚事,其实存在有私人。经过这一年半的地狱式磨炼,而今的帅魁非池中物,若促成这桩婚事便能将帅魁彻底收为殷氏所用。
另外,如果帅魁跟着殷正茂的女儿结亲,不仅不用再担心新安卫来抓人入籍,而且能够直接扫平乡试的阻碍。
正是如此,他决定亲自为帅魁说亲,从而促成这一桩皆大欢喜的婚事。
殷正茂发现嘴里的茶水跟刚才那般难以下咽,便是直接吐回茶盏中道:“呵呵……你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文元(帅魁的字)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弟子,假以时日必定能够乡试高中!”殷正严将天赋和勤奋看在眼里,当即便打下保票地道。
殷正茂的嘴角微微上扬,便是十分不屑地道:“那就等他高中再说!不过想要在应天高中,又谈何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中的艰难!”
殷正严直接被戳到了痛处,只是其中的一些缘故对方应该知晓才对,却偏偏还拿此事来攻击于他。
一时间,正房客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正是这时,管家领着帅魁从前院来到客厅,帅魁当即便见礼道:“弟子见过老师,学生帅魁见过抚台大人,恭贺殷大人高升!”
殷正茂抬眼打量着帅魁,发现这确确实实是一个讨万千少女喜欢的美少年,但更多的可怕仅仅是一个绣花枕头。
即便自己的子女再多,自己再如何不喜欢长相并不出众且娇气的金儿,亦不可能将女儿嫁给这个出身低微的小子。
殷正茂的心里充满着不屑,却是嘴角微微上扬地道:“帅魁,听闻你颇有才学,那本官便考一考你!”
“这是老师谬赞,请抚台大人赐教!”帅魁知道老师是要自己在殷正茂面前加深印象,当即便拱手道。
殷正茂看着过于英俊的帅魁反倒心里不太舒服,便是带着几分嘲讽地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何解?”
殷正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