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应试教学
在这个时代提倡的是刻苦学习,而上学时间从早到晚已经形成一种天经地义的观念,故而接下来的课程是从上午到傍晚。
由于没能通过殷正严的考核,帅魁忍着饥饿灌了一肚子水,谢绝帅嘉谟送来的包子,便到讲堂继续上课。
到这个时间段,其实才属于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教学时间,而教学内容仍旧还是《大学》。
殷正严的面容肃然,端坐在圣人像的左侧,手持着《大学》书卷对众学生进行考查道:“心如何正?”
“只是去其害心者!”众学子回应道。
殷正严轻轻摇翻开《大学》的扉页,又是进行考查道:“大学之道,吾子以为大学之学,何也?”
“此对小子之学言之也!”众学子显得十分整齐地回答道。
殷正严抬头扫向众学子,又是继续考查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何解?”
“亲,当作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众学生仍旧很有节奏地摇头晃脑,但声音明显已经变得不太整齐地回答道。
日头渐高,上午的阳光落在前院中,几只蝴蝶围着绽开鲜花的花圃翩翩起舞,这里毅然是一处幽静的育人圣地。
殷正严在孔圣人像的左侧的座椅上进行考究,而端坐在书桌前的众学子双手放在桌面上,不停地摇头晃脑。
帅魁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摇头晃脑的学生,只是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十分的惊人。
以前学过的这些内容,明明自己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但此刻变得无比的清晰,仿佛已经刻在脑海中一般。
尽管没有跟着大家一起摇头晃脑,但帅魁并不是滥竽充数,却是能够只字不差地背诵出正确的答案。
值得一提的是,跟前世的教育方式差不多,这个时代同样是一种应试教育。
不需要你拥有多强的创造力,更不需要你如何标新立异,只要将标准化的东西理解并运用便能出类拔萃了。
殷正严现在教导四书中的《大学》,这种解读无疑是最为准确的。
若是在场的学子能够将要点牢记下来,到了应试能写出合乎主考官心愿的文章,那么便能够在考场上所向披靡了。
正是如此,殷正严的教学方式并没有错,确实能够培养出博取功名的学生,至于能走多远则看个人的造化和悟性了。
讲堂分左右两间,左边教导的是千字文,而右边教导的是《大学》。
所谓温故而知新,殷正严现在所考查的问题全都是早前在讲堂中教导过的内容,而今不过是一起重温知识要点罢了。
考核完毕后,殷正严便正式开始授课。
今天的授课内容从《大学》中摘取,毅然正是:“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尽管在殷正严的逼迫下,在场的众学生早已经将《大学》的内容全都背了下来,但绝大多数学生都不知其意。
其实何止是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农家学子,哪怕是后世的大学生,亦未必能够理解得了这段话的具体含义。
教学水准的高低,正是体现在具体的解读上,好的老师能够将最正确的解读准确地传授给他的学生们。
殷正严是一个拥有才学的严师,当即便进行讲解道:“明明德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善而无自欺也。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
前世只需要上门搜索便能得出准确答案,而今学生获得知识最重要来源是老师,甚至老师是他们唯一获得知识的途径。
跟着前世的详尽讲解方式不同,这个时代更流行粗略的讲解,很多东西其实需要学子去领悟和总结,这是一个很讲究学子悟性的时代。
帅魁显得不骄不躁地认真听着前面殷正严的讲解,借鉴于前世的学习方式,亦是认真地做了笔记。
前世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培养他一种良好的逻辑思考能力,故而很容易便理解这段内容的具体含义。
这其实是儒家传统中的信条,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理想,以己为核心进行自我完善。
当然,这更像是一种理想主义,人终究是存在私欲的生物。
其他学子远远没有帅魁的这种超强悟性,只能在讲堂中抓耳挠腮,甚至很多人宛如是听天书一般。
殷正严对这段内容足足讲解了三遍,但发现大部分的学生还是一脸茫然,心里不免感到一阵失望。
不过他虽已经清楚这帮学子是什么货色,却是没有要求所有人都能够融会贯通,仅是要求他们将内容牢记下来,只要知道圣人对事物是什么样的态度和看法即可。
就像两个铁球同时落地,圣人说重的铁球相比轻的铁球下落更快,那么这就是真理,是应试的最标准答案。
在讲解完第三遍后,殷正严却是不愿再多费口舌,便要求众学子将刚刚讲解的这段内容进行抄写。
虽然到乡试环节,考卷都会经过誊抄,哪怕书法再如此了得也不可能加分。只是在童子试这个阶段,书法的高低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评分标准。
帅魁往砚台倒上一点清水,接着进行研墨,然后用毛笔在砚池沾上墨水,便在泛黄的粗糙纸张上进行书写。
在前世,他是一个书法的爱好者,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书法同样有着很高的天赋,致使他的字看起来很是漂亮和规范。
殷正严手持着一把戒尺,宛如是一头巡查自己领土的老虎,在讲堂足足转了一大圈。
经过帅魁身后的时候,他多停留了片刻。只是当目光落到帅魁的笔尖上,看着帅魁落笔成字,脸上多了一抹惊容。
只是这种失态的表情仅是一瞬而过,在看到帅魁前面一个学生涂鸦式的书法和错字后,当即便恨铁不成钢地进行了抽打。
被抽的年轻人是上里村本村人,跟殷正严是同族的宗亲,当即进行求饶道:“族叔,轻点,轻点!”
啪!啪!啪!
殷正严并没有因为这是自己的亲侄而留手,却是狠狠地打了两下,在那双白晳的手掌留下两道通红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