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螳螂捕蝉

    武炼以武立国，武氏延祚三百六十年，根基便在天都峰。天都峰五门，既培养武者，也训练大陆最强大的步卒。横山门步跋子，击刺掩袭，最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战力横绝天下。

    横山山脉，纵贯大陆，将三国隔离，既是横山门的由来，也是步跋子的大本营。

    此时，朱樱横卧在十丈高的杉树枝干上。杉树枝叶纷披，一个人藏身于上，就跟一片叶子一样难以察觉。

    不远处，一个步跋子的小队正在进行日常山地长袭突击训练。步跋子以五十人为一小队，配备一正一副两个队长。队长人选必须是天都峰武道门精挑细选的武者，并且都需要达到玄境修为。一个玄境修为的武者，放到外面已经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小宗师，可是在横山门只能充任最低级别的武官，步跋子的战力可见一斑。

    步跋子全副武装，身披薄甲，手执戟刀。戟刀全长五尺，其中刀尖长四寸，边锋长一尺。刀柄粗可盈把，柄尾有一三棱形铁鐏，乃步跋子专有武器，锻造技术为武炼军事机密，其特有的战斗效果使步跋子如虎添翼。只见步跋子在山地间长途奔袭，气息不乱，势如吞虎，不愧为一国重器，大陆精兵。

    朱樱手抱长剑，凤眼微睁，注意力却被步跋子小队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吸引过去。在深山密林间隐藏身形实在太容易不过了。只是，朱樱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对这里一分一寸的土地都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家一样，哪个地方多了什么东西，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不过，那两个隐藏身形的家伙好像并没能发现什么异常。因为就在他们附近，还蹲伏着另外两个身影。

    朱樱知道，那是步跋子的不传之秘。每一支小队在进行山地训练的时候，旁边都会跟着两个玄境强者伺机进行偷袭。这既是为了让步跋子在奔袭途中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也是为了训练步跋子更好地应对突发情况。这样的训练，对步跋子新兵尤其必要。朱樱跟着的这一队正是步跋子新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龙和卓尔就是那两只螳螂，他们浑然不知还有两只黄雀在暗中盯着他们。他们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了解名震大陆的步跋子究竟如何训练。原本只打算远远吊着观察一番了事，怎奈卓尔看得技痒，按捺不住亲自上阵一探虚实的冲动。

    “你上吧，我在一旁帮你掠阵。”唐龙长剑抱在胸前，背靠一块丈高巨石。

    “那还用说。我可不准你也手痒跑上去给我搅和。”卓尔挥动“巨阙”，身形敏捷，无声无息，几个起落，衔尾追上步跋子小队。

    眼看最后面的五个步跋子新兵就要挨上“巨阙”一斩，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凌空激射而来。如果卓尔继续斩出那一刀，他的头颅也将被石头打个粉碎。

    卓尔临阵收刀，“巨阙”斜刺，用刀刃挡下石块。一击之力，卓尔立马判断出，对方至少是一个玄境下阶的武者。

    经此一扰，步跋子小队迅速应变，以两个队长为首，后队变前队，组成一个扇形对敌阵型。

    唐龙已经发现出手阻拦卓尔的人，照葫芦画瓢，也送他们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两个同样藏身巨石之后的步跋子武者从巨石后一跃而起，双双落在唐龙与卓尔之间。石块击中巨石，激射力重，那块巴掌大的石头撞得粉身碎骨。

    唐龙拧着双眉，紧盯着那两个步跋子武者。两人都是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身材仿佛，同样的装束，只是腰带颜色不同，一个黑色，一个靛青色。靛青色腰带面对唐龙，黑色腰带侧身而立，明显是要照应两边。

    唐龙说好是掠阵，此时也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依然双手抱剑胸前，只是将步跋子所有人的举动都看在眼底。

    卓尔刚才一刀受阻，脾气已经上来，见唐龙将隐身暗处的人逼出来，便自顾自放开手脚，继续冲向步跋子小队。

    这一队步跋子虽是新兵，但训练有素，还有两个步跋子武者在一旁掠阵，对阵起只有一个人的卓尔，显得游刃有余。扇形阵型像流水一样慢慢合拢，成功将卓尔包围起来。一正一副两个队长，隐身阵中，伺机而出，每一击都是倾尽全力，务求一击必杀。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将卓尔包围起来，怎么好像反而正中卓尔下怀。卓尔几乎没有移动，只是一把刀护住全身，任由步跋子小队将自己包围起来。直到包围圈形成，卓尔脸上笑容渐盛，刀意也如绽放的鲜花，每一片花瓣就是一记凌厉刀意。每一个接触到“巨阙”刀的步跋子都会发现，刀上之力比刚才雄重何止一倍。

    原来，卓尔所练刀法名为“战刀术”，脱胎于泰煌帝国军营的基础刀法，最适于战阵厮杀，一招一式都以狠辣击杀敌人为要，加上“巨阙”刃重力沉，是以卓尔最喜混战。

    步跋子虽然战力不俗，奈何戟刀对上“巨阙”，形如薄纸，毫无用武之地；而步跋子新兵虽然个个都是黄境修为的武士，与玄境中阶的卓尔差距太大，即使人多，但游刃有余的还是卓尔。只有那两个玄境修为的队长能给卓尔带来威胁，但那些普通步跋子反倒成了进攻的阻碍。卓尔总能巧妙地利用刀势将步跋子新兵逼入两个队长的攻击范围之内，一次又一次将两个队长的攻势瓦解掉，气得两个队长想直接把那些碍手碍脚的新兵蛋 子一刀捅死。

    见到卓尔将一队步跋子耍得团团转，黑色腰带的步跋子双手亮出戟刀，飞身加入战阵。眼见新兵逐渐伤于敌手，步跋子队长下令围而不打，将战场让出来，由黑色腰带打头阵，两个队长照样在旁边游走，寻找机会干扰对手。

    “玄境中阶的武师？步跋子还真是大手笔。”卓尔接下两刀，掂量出了对方的斤两，啧啧称道。

    黑色腰带也不言语，晃一晃戟刀，双龙出海，角度刁钻，分取卓尔两处太阳穴。卓尔旋刀，一记“背刀式”，挡下双刀；连身一转，脚下滑出两步，刀锋却指向一旁的步跋子队长。

    步跋子队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出一身冷汗，一个驴打滚，避过刀锋。卓尔哈哈直笑，开始指东打西，将压力尽往最弱的步跋子副队长身上引过去。

    步跋子三人变换战术，结成犄角之势，对卓尔进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六把戟刀互相借力，硬是封住了“巨阙”的刀势。卓尔在招式上渐感吃力，一个错身，格开四把戟刀，背后又刺来两把，只好再使一遍“背刀式”。

    “二哥，别玩了，迟恐生变。”唐龙抽剑，简单粗暴地斩向靛青色腰带的步跋子。剑上真气吞吐，夺人耳目。靛青色腰带早有防备，却不料对方一出手就是杀招，两把戟刀交错格挡，震得手臂发颤。

    卓尔双手一紧“巨阙”，青色光芒大盛，随口应道：“这边这些人归我，你可不能跟我抢。”抡起门板似的巨刃，杀向围在旁边的步跋子新兵。

    “一个不留。”唐龙神色冷峻，剑气愈加凌厉，早已在靛青色腰带身上拉出两道口子。靛青色腰带脚下连蹬，退出七八步，利用一个翻身，顺势发出独门信号。一束形为戟刀的红色焰火在空中绽开。

    横山之中沟壑纵横，林密石利，步跋子大部队赶过来救援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但是，几个高手过来应援，两刻钟的时间绰绰有余。步跋子队长大喝一声，语带悲凉，既为死在卓尔刀下的袍泽哀悼，也为其余新兵鼓舞士气。一众新兵亦随之呼喝，声音略带节律，隐然间似乎形成一种声波，扰人心神。唐龙和卓尔的招式都随之一滞。

    靛青色腰带的步跋子已被唐龙逼入卓尔那边的战阵，卓尔迅速与唐龙交换敌手。卓尔本身是玄境中阶的修为，面对一个同为玄境中阶，两个玄境下阶和一帮黄境武士，虽有“巨阙”之利，却也颇感吃力，不利于久战。对上靛青色腰带这个玄境下阶，卓尔就胜券在握了。他斜提“巨阙”，旋风般斜抹横劈，招法直接干脆，攻敌之不得不救。在境界上、兵器上都占尽优势。

    唐龙身法极快，游走于步跋子之间凛然不惧，扭身错步间递出一剑便收割一命。步跋子副队长欺身上前，想绞住唐龙长剑，戟刀却被剑上真气逼开，剑锋直接抹上脖子，看起来就像步跋子副队长直接往剑锋上送自己的脖子。两人之间几乎相差了一个大境界，唐龙就是站在原地任由他打，他也伤不到唐龙分毫。

    片刻之间，在唐龙与卓尔的混战之下，步跋子小队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只有惨遭屠戮的下场。黑色腰带步跋子深知在救援到来之前，想保全尽可能多的新兵，只有自己舍命对敌，绝无其他良策。他一脚踹开挡在自己身前即将殒命刀下的新兵，戟刀拦上“巨阙”，硬生生扛下一刀，被震退数步。卓尔也被逼退两步。

    黑色腰带用手肘擦掉脸上汗珠，凄然一笑，说：“两位年纪轻轻已是小宗师级别的修为，不知可否留下姓名，让我等也知道是死于谁手？”

    唐龙一脚踹在步跋子队长的胸口，断其心脉，漠然说道：“你不用心存侥幸。今日你们一个也活不了。”他站在卓尔身旁，让卓尔掠阵，准备放开手脚大开杀戒。

    突然，一柄长剑凭空而来，直击卓尔面门，其剑意之盛，竟将在场所有人都笼罩其中。卓尔心魂受摄，避无可避。唐龙发现自己近在咫尺竟然也施救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