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下乡收购，遭遇车祸

    临时工没有固定工种，陈真鹃他们在造纸厂从拖拉机上下稻草、铡草、浸泡、打浆、打包等环节，哪里忙就去哪里，只有捞浆和切纸没干过，那都是机器干的。

    最忙的时候就是秋冬两季农村割稻谷，等稻草晒干以后，三个人一组带个拖拉机就去农村收稻草。每辆手扶拖拉机带两根四五米长的杉树，装稻草的时候把杉树大头放在拖斗里，细的一头长长地从拖斗后面伸出去。那些稻草就架在那两根杉木上，使拖斗装料面积增加了三倍。一般一辆八匹马力的拖拉机可以装一吨稻草，堆得有三四米高。绑紧稻草后，一个人开拖拉机，另两个人就趴在三四米高的草堆上头，于是拖拉机手就载着他们和稻草威风凛凛朝造纸厂开去。

    这天早上秋高气爽，秋蝉在柳树间扯着嗓子“知了、知了”地叫，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它的存在。陈真鹃扛着草叉站在厂门口柳荫下等拖拉机和另一个伙伴，久久不到，不耐烦地对着树上的秋蝉叫道：“你知道什么？还使劲地叫‘知了、知了’？”她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一辆手扶拖拉机从厂门口开出来。开拖拉机的是陈荣强，拖斗里站着汪来发，正向陈真鹃招手，嘴巴里喊着什么，由于拖拉机声音太响，他喊什么也听不见。拖拉机在陈真鹃身边停下，汪来发伸手把陈真鹃拽上拖拉机，一组人往桂林方向去收稻草。

    从造纸厂到桂林农村有二十几公里，拖拉机“咚咚咚”要蹦半个多小时。村里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他们昨天就已经把在田地里晒干的稻草一捆一捆地拖到马路边上，等拖拉机一到，老远就叫“来啦！来啦！”领头的社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西湖牌香烟，边走边撕烟盒上的口子，向拖拉机手陈荣强走去。陈荣强正好熄了火，跳下拖拉机和他打了个招呼，伸出还戴着黑乎乎手套的手接过香烟，对方笑嘻嘻地“哧啦”一声，两手捧着点着的火柴送到陈荣强的嘴边。陈荣强还是那只戴手套的手，扶着嘴边的香烟，巴了两口，点着了烟。他又将烟递给汪来发，再递一根给陈真鹃，口里问道“抽不？”陈真鹃摇摇手，他把烟叼进自己的嘴里和汪来发一起抽了起来，说道：“你们先歇歇！”叼着烟，朝另几个社员手一挥，意思是让他们过来开工啦。他自己接过真鹃手中的木叉，加入他们的行列。递稻草的递稻草，装的装，有条不紊地忙开了。陈真鹃和汪来发也赶忙加入了递稻草的行列。

    那时紫杨县桂林这边田多，虽然每年缴纳供应粮的任务很重，因为靠近练江牧场和造纸厂，所有稻草、麦秸都能变钱，还能种些菜供应城里，所以农村经济相对比较好。一直缺粮的南乡山里人对这边的生活很是羡慕，如果有谁家女儿嫁到这边来，在村里讲起来声音都可以高八调，只可惜能与这边攀亲的寥寥无几。村里领头的是生产队长，在大家都还是抽旱烟和光明牌、春秋牌香烟的时候，他们居然可以买西湖牌香烟做接待，还能在生产队里报销，可见那时这里的农村经济比南乡山里活跃多啦！据说厂里也不会亏待这些人，毕竟他们帮助厂里就近购买造纸原料。其实他们一手托两家，既把村里的稻草变现，又解决了造纸原材料，两头讨好，走哪里都不吃亏，至少在村里讨个好名声，在造纸厂那边隔三差五去喝点八角冲不成问题。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小时，稻草就将拖拉机堆成了一座山。陈荣强发动了手扶拖拉机，汪来发和陈真鹃爬上高高的草堆，并排趴在草堆上，紧紧地拽着绑稻草的缆索，翘起头看着远方，胸脯下面的草堆随着柴油机“咚咚咚”的喷气声有节律地抖动着，感觉心脏也跟着一起跳动。

    从桂林收完稻草回来，要先进城再拐过万年桥去造纸厂。进城要经过针织厂门口很长很陡的岭，这里经常有骑车、走路的人为了省力吊拖拉机甚至吊货车上坡。这是很危险的举动，当拖拉机“咚咚咚”吃力爬坡的时候，突然路边窜出两个小青年，吊在拖拉机后面伸出去的杉木上，想借拖拉机把他们带上坡，哪晓得他们一吊上去，由于杠杆原理作用，拖拉机头翘了起来被吊离了地面，两个车轮在空中打转，整个稻草堆往后面倒去。眼看拖拉机要翻，陈真鹃和另一位同志吓得死死抓住绑稻草的绳子不敢松手。好在那两个吊拖拉机的年轻人反应快，发现拖拉机头被他们吊悬空了，在这紧要关头，立即松开手，拖拉机头“咚”的一声狠狠地砸路面上，朝路边冲过去，“嘣”的一声，撞在路边的大树上，柴油机“咚咚咚”响了三下，停了下来。好险！

    那两个年轻人知道自己闯祸了，撒开腿就跑。陈真鹃他们从草堆上被颠得滚下地来。汪来发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就去追那两个闯祸的年轻人，追了一截路没追上，那两个年轻人早已跑得老远，气得他在后面跺脚直骂：“贼种！好死不死的家伙！操你家祖宗哦！”捡起路边的石子就朝他们砸去，只可惜太远根本砸不到。

    汪来发看着撞在树上的拖拉机，陈荣强坐在上面一动不动，吓得他赶紧跑过去在他身上仔细打量，问：“你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陈荣强吓得两腿发软，半天反应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两腿中间裤裆都潮了一片。

    汪来发查看了一下拖拉机，发现水箱凹进去一大块，里面沸腾的开水往外直冒，叫了起来：“水箱好像坏掉嘞！”

    陈荣强这时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和汪来发一起把拖拉机前前后后查了个遍，还好，拖拉机只是撞瘪了前面的水箱。好在拖拉机没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歇了老半天，陈荣强才重新摇起柴油机，胆战心惊地把稻草拉进造纸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