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兄弟动手,抹布包头
就在黑狗到郑坑店接陈真鹃的那天下午,陈叔明和弟弟陈季明在锅灶背后火炉里煨山芋吃。七岁的陈叔明拿着火钳拔开炉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煨好的山芋有两种,一个是那种农村常见的红皮白粉山芋,粉多、不甜;一种是黄心山芋,甜而软。五岁的陈季明手拿火锨,看到那个黄心的就去铲,哪有陈叔明火钳好用呢,陈叔明一下子夹住了那个黄心山芋。陈季明火冒三丈,双手举起火锨朝陈叔明头上砸去。陈叔明一下子被打倒在火炉边,头上鲜血直流,就用袖子去擦,把整个脸擦得都是血。血还在不断地往外冒,陈叔明吓坏了,大哭起来。
拿着火锨的陈季明吓得站那儿一动不动,看着陈叔明哭,他也哭。家里没有大人在,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邻居。邻居跑过来发现不得了,怎么打成这样,接过陈季明手中的火锨往边上丢:“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痴不嘿嘿滴?火锨也能打人?还往人家头上打?”扯了扯陈季明的耳朵,看看陈叔明头上还有冒血,抓一把炉灰往陈叔明头上一按,顺手扯下桌档上的抹桌布,把陈叔明头上使劲一包,鲜血渗红了抹布,不再往下流了,算是止住了。跑到汪琼香住的楼下喊:“琼香哎,两个小孩在厨房打得头破血流哦!”
“啊!哦!我知道了,我马上去看看。”汪琼香刚生完孩子,听说两小儿子在厨房这边打得头破血流,老公黑狗又去接真鹃去了,只有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到厨房,发现陈叔明头上裹着抹桌布正和陈季明吃着煨山芋呢!又好气又好笑。她摸了摸陈叔明的头,发现已经不流血了,也不知里面打成什么样,说实在的,她连打孩子的气力都没有,就各自教育了一顿,回去休息了。要说陈季明对自己的哥有多大仇恨,非要把哥打死不可也不真实,只是小孩子做事不知深浅,手下没有分寸而闯下大祸。
在那种缺医少药的年代,用炉灰止血是常见办法,另外子女多,也照应不过来,自生自灭是农村普遍现象。神奇的是,炉灰和抹桌布那么脏,特别是抹桌子不洗的抹桌布黑乎乎、油不啦叽,还有一种似酸似臭的油豪味,现在想一想都恶心,但陈叔明头部外伤居然也没感染。等伤好了后,陈叔明头颅正中间出现一个深深的凹坑,就是被陈季明一火锨打成了凹陷性骨折。
小孩子是不装病的,第二天陈叔明头戴抹桌布就去上学了。同桌的女同学看他头顶抹桌布就笑他:“大家快来看哦,陈叔明戴抹桌布啰!”还顺手去拽他头上的抹桌布。她这一拽,把陈叔明搞疼了。陈叔明反过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女孩子不经打,居然“哇哇”地哭了起来,好像还是她受了委屈一样。带一年级的是个女老师,把两个小孩教育了一通,算是各打五十大板。陈叔明坚决不再和这个女同学坐一桌,搞得老师没办法,换了另一个同学坐才平息事态。
陈叔明放学的时候发现大姐回来了,好漂亮呀!三年不见,姐一下子长高了。她站在房子中央,不需要讲话就有一股清新的芬芳在整个室内悄然散开,感染现场的每个人。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微微上翘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眉宇之间有种超越年龄的惊艳,穿一身青蓝色的卡其布衣服,端庄秀丽,甚是好看。
听说真鹃回来了,很洋气,村里许多人都来围观。由于外公是在报社工作,陈真鹃这次回家带了许多白纸,其实是报社里裁报纸的边角料。她给每个小孩几张白纸作奖励,要求小朋友们好好学习。
陈叔明和弟弟陈季明除得到几张白纸外还得到两支铅笔和一个卷笔刀。萌溪小学的小朋友们很少听说过卷笔刀,更没见过。陈季明还没上学,陈叔明就凭这卷笔刀在学校里荣耀了好长时间。同学们纷纷拿铅笔来让他帮衬卷笔,他则来者不拒,俨然一个王者归来,也有把别人铅笔削断的,他张张嘴,伸伸舌,傻傻地笑一下,算是抱歉。
高萌刘平灶是个杀猪匠,在“五类分子”来萌溪石灰窑烧石灰时他负责装窑,与时任石灰窑书记的黑狗建立了非常好的友谊。听说黑狗的大女儿真鹃从海州回来,正好那天他帮人家杀猪,人家送了两斤肉。他提着这两斤肉来给黑狗,算是给真鹃加餐。其实他也是为了感谢黑狗,原来紫杨县造纸厂到村里招几个临时工,他想让她女儿刘冬菊去一个,已经安排妥了,包括黑狗女儿陈真鹃一起去。由于造纸厂厂长兼书记陈来福是本村人,这次招临时工要招二十多个人,以萌溪为主,后来萌溪只去了六个人,剩下的在霞川、溪上、鸿琴、察溪一起才招满额。
萌溪最后定下来要去的六个人分别是陈荣强、陈三春、陈真鹃、刘安平、陈雅兰、刘冬菊。陈荣强抗美援越当兵五年,由于在战场上能拼能杀,获得三等奖章,刚退伍回来成家不久,年龄最大、阅历最深,又年富力强,于是村里确定由他带队去造纸厂。其他人外出务工证明和粮油关系证明都已经办好,只有陈真鹃刚从海州才回来,村里证明开出了,但还要到公社去盖章才行。于是陈真鹃就去和陈荣强商量,明天她先走去公社盖章,他们迟点出发,到郑坑店车站等她一起搭上午十点多的车子去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