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首当老板 砖卖丝厂
黑狗这几天一直想着出去包窑烧砖烧瓦的事，做砖做瓦他是很娴熟的，但要烧窑还是心中没底，这得与陈鑫华商量一下，看他怎么说。这天下雨，队里不出工，正好可以到察溪去找陈鑫华。
立冬后每下一场雨都十分珍贵，秋末种下去的油菜、小麦就靠这点雨水滋润而生根发芽。今年老天爷已经很给面子了，田地里的油菜、小麦都已经泛绿，一行行、一片片，给萧条的冬季带来一丝生机。黑狗是热爱这片土地的，这里的沟沟坎坎，哪里有一棵树、哪里有一根草，在他的心底都是一本账，都很亲切。只是这山沟沟，任你怎么刨，除了上缴税粮外，剩下的怎么都填不饱肚子。唉！谁愿意背井离乡去挣命呢？
陈鑫华像只被困在笼中的老鹰一样蜷缩在察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里，看着大人小孩一大群饿着肚皮，却只能眼巴巴地对着。作为男人，可能最悲催的就是活不成也死不了，有劲还使不出。他没有陶潜归隐前的尘嚣羁绊，却有着“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深深的期盼。黑狗带来的想法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惺惺相惜，说干就干。
于是，黑狗和陈鑫华分别与生产队签下了合约：带出去的每人每月上缴生产队二十六元，生产队给这些社员每月计二十六个工，参与生产队里的粮食分配，不缴月钱就没粮食分。黑狗因为是牵头人，每月交六十元，也只计二十六个工。那时每个工生产队全值二毛七，也就是黑狗每个月交给生产队的钱折合成粮食分到家变成了七块零二分。
黑狗前脚背着铺盖刚走，后面就有人讲俏皮话“又去背钱去了。”
两个人各自带了一班人来到黑多县，各包一只窑。黑狗与朱坑口生产队签了合同。
黑狗是第一次出来承包烧窑，经验不足，哪晓得第一窑货烧出来的砖瓦一半青一半红，生产队里一个绰号叫柯老歪的带着几个人来闹，要求赔款。
这下难倒黑狗了，他出来时东拼西凑就带了一窑的本，指望一窑套一窑往下烧呢，如果一来就赔了，那后面的戏就没法唱了。没办法，先把生产队这边稳住，借个自行车就赶到二十里外去找陈鑫华。两个人又急急忙忙赶回朱坑口。陈鑫华是老师傅啦，一看心中就有底了，很轻松地和黑狗说：“没问题，这事我来处理好啦，你去把队长找来。”
等队长带着柯老歪几个一起来了之后，陈鑫华说：“这样哈，这窑货呢是差了一把火，由我出钱再买点柴，重新烧一下，你们看行不行？”
队长和柯老歪一看陈鑫华那派头，老大的身材，穿一身呢子中山装，吊着老大的嗓门，好像钱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的样子，一下子镇住了。有人认得陈鑫华，悄悄地告诉队长和柯老歪“这位是海杨的窑老大陈老板。”当年陈鑫华被地区抽到海杨创建海杨卫校和海杨师范时烧窑是响当当的角，在同行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队长和柯老歪相互看看，都点头说行。
第二天，陈鑫华带了丝厂老板到朱坑口窑厂，原来这窑货是通过陈鑫华订给丝厂的。丝厂老板到现场一看也就知道了大差不差，说：“老陈哎，我们丝厂里出点钱，你们买点柴再重新烧一下。”
陈鑫华说：“唉，不需要。这样哈，这窑货里已经烧好的青砖，你帮我收掉就行；另一半没烧好的，你别管，我来处理。这样我给生产队也有交代了。”丝厂老板说，那没问题，就这么说，和陈鑫华、黑狗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等送走丝厂老板，陈鑫华和黑狗说：“只要丝厂老板把这一半青砖青瓦收了，用这些钱买柴重烧，这窑货不亏还赚。这不挺好吗！”
那窑以后，黑狗就完全掌握了烧窑技术。后面几窑烧出来都是好货，一下子卖得精光。黑狗更加胸有成竹，也壮志满满，准备放手大干一场。
常言道，人倒霉喝凉水都硌牙，正当他们放开手脚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老家公社派人来说他们接到大量举报信，举报他俩躲开群众的视野到外面挣钱，要把他俩带回老家作典型报告。
黑狗刚回到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生产队长陈建利就通知他到大队部去。到了大队部，刘福仁就找他谈话，说：“你们出来挣钱是政策不允许的，公社里要求你做个深刻检查。”拿了几张信纸往黑狗面前一丢，假惺惺地泡了杯茶给他，说通知他第二天就背条被子到公社去。
黑狗想检查算什么？这几十年走过来，什么事没经历过？于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为什么要出去包窑烧窑，怎么和生产队约好的，在哪里是怎么烧的洋洋洒洒写了十几张纸。第二天早饭让老婆烧干饭给他吃，吃得饱饱得，几筒烟一吃，包一包旱烟，夹了刀火纸，揣了几十斤粮票，背条被子就去公社报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作报告吗。
黑狗和陈鑫华几乎同时走进公社大门，他们也不知找哪个部门报到，两人一碰头，直接去找公社书记。新上任的公社书记姚来明问：“你们两个叫什么来着？”
黑狗介绍了两个。姚来明说：“原来黑狗、陈鑫华就你们俩啊！坐、坐、坐！”他亲自给两个人倒上水，并做了解释：“叫你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把你们出去做事的情况在会上做个检查。”
仔细想想当干部也真不容易，要两头摸，既要做出点政绩，那就不得不抓住各种领先机会，又要客观地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不至于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姚来民还算有点民本意识，既要考虑应付上面的各种安排，同时又要面对现实。生产队里需要额外的收入，否则单纯靠田地里生产出来那点农作物只会让日子越过越紧，需要象黑狗和吴鑫华他们这样带领村里劳动力出去给村里挣外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