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凌晨枪声 血战萌坑
陈树岭部队认为萌溪的群众基础比较好,吃住都比较方便,而且这几年来经常在这里借宿都平安无事,于是决定在这里继续开展群众运动,宣传党的政策,次日凌晨再翻萌溪岭去华杨县与大部队会合。
当天萌源村像变戏法一样换成了另一个面貌。村里到处贴满了“打倒国民党!”“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水氻头、戏台基、门庭下、祠堂坦等一路都贴了标语,一看就知道是新四军来了。村民们也习惯了。这段时间新四军隔三岔五来村里,一到村就分散到百姓家中去帮助打扫、挑水、劈柴,晚上组织村民唱歌,识字。黑狗、陈荷珠和村里一群年轻人都是这时候才学了几个字。
晚上,祠堂里被汽油灯照得如同白昼,乡亲们陆续到来。
主持会议的是“表叔”,真实名字叫陈树岭,昌溪人,大块头,国字脸,皮肤黝黑,声如洪钟,走哪都左腰别着旱烟袋,右腰间别着手枪。刚才还在抽烟的他站起来说开会,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陈树岭说:“自打前年抗战胜利以来,国民党反动派不用心思建设国家,倒行逆施,把枪杆子对准了我们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打内战,不得人心。”他干脆跳上了椅子继续说:“对了,我们的队伍现在叫解放军游击队皖浙支队,但乡亲们还是叫我们‘老四’,这恰说明乡亲们对我们的鱼水之情,叫得很亲切,听了也很亲切。”
“我们是贫苦人民大众的队伍,我们的队伍就是要打土豪分田地,让耕者有其田,而不是让那些地主老财们不劳而获。”
“我们要读书识字,读书识字才懂道理,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才不会让那些地主老财欺骗。”
“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这世界应该是我们平民百姓的,而不是他们地主老财的。大家同意吗?”
“同意!”开会的群众异口同声地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地主老财!”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陈树岭讲过后,接下来由另一个女队员带大家唱歌。
正在大家放声歌唱时,枫上坳方向传来“叭!叭!叭!”三声枪响。这是敌情!有人尖叫起来。
陈树岭一个翻身上了桌子,徒手就把汽油灯给灭了。黑暗中传来陈树岭的声音:“大家不要慌,不要吱声,保持静默。”
他叫道:“胡松炎、李金立”
“到!”黑暗中胡松炎、李金立齐声答道。
“你们带着一排二排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枫上坳,把敌人给堵住。王副队长,你带他们去。”
“是!”
胡松炎和李立金道:“一排、二排全体同志跟我们走!”
“王杰”陈树岭叫道。
“到!”
“你带着三排分两组,一组在高萌,一组去大萌,抓紧分头疏散群众,注意老弱妇女儿童。高萌往来龙山后面疏散,大萌的往塘滩里疏散。听清了没有?”
王杰应声而去。他又对杨政委说:“杨政委,这事交你了。”
杨政委说:“是!”
枫上坳那边传来各种枪声还有五零炮的炮声,陈树岭提着手枪带着警卫就往枫上坳扑过去。
先到的一排二排已经抢占了枫上坳两边的高地。敌军来了三个团,正从白阳梅坞坑方向扑了上来。陈树岭一口气爬上山顶,向下一看,敌人正一窝蜂一样往上攻。陈树岭夺过警卫手里的冲锋枪“哗哗”就是一阵扫射,心想要是敌人冲过枫上坳,那萌溪的人民群众就遭殃了,于是大喊:“兄弟们,顶住。”
但见胡松炎率领几位战士悄悄绕到敌人的侧面,把手榴弹投向敌人的堑壕中,趁着烟雾,猛扑了上去,跳出堑壕与敌人展开了肉搏。经过十分钟的激战,胡松炎一连占领了那个高地。陈树岭高兴地叫起来:“打得好!”一面组织二连战士正面阻击。
一颗燃烧弹在一排阵前爆炸,胡松炎衣服着火了,突然胸部也受到了打击,重重地摔倒在地,血从他的胸口直往外冒。王副队长跳过去喊“胡排长受伤了,同志们听我的!共产党员上,一个都不后退。”胡松炎推开正在给他包扎的战士的手“去,参加投弹,顶住敌人。”胡松炎再次爬起来,使出全身力气,把一颗手榴弹狠狠地向敌人投去,顿觉天旋地转、身子往上飘,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陈树岭一把抱住胡松炎,鲜血从胡松炎的胸脯上淌下来浸湿了陈树岭的衣服,浸染了被战火洗礼过的大地!“松炎、松炎!”陈树岭喊着,可是胡松炎永远也听不到同志们的呼唤了。陈树岭让警卫员抓紧时间把胡松炎的遗体背下山去。
战斗打得异常惨烈,敌人攻上来又被打回去,攻上来又被打回去,战斗一直纠缠着。陈树岭他们必须顶住,给撤离群众留下时间。战斗一直到打到下午三点多,陈树岭才命令撤退,他带着四五个战士断后。
为了掩护其他同志从塘滩撤离,陈树岭带着四位战士向萌溪岭方向边打边撤,将敌人引向自己。突然前面四个老乡急匆匆地抬着什么东西往山沟里闪去,陈树岭赶过去一看,几个老乡站在那里发现是新四军队长陈树岭,便走到沟里把茅草拨开说:“同志,这是我们的队员。”陈树岭一看是李立金,扑上去喊道:“立金、立金,我是陈树岭啊,你醒醒。”
原来李立金与敌人肉搏时掐死那个敌人后自己也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苏醒过来。他忍着伤痛,把流出来的肠子塞回肚里,艰难地往前爬,看见前面是一条深沟,顺势一滚,滚到溪边,趴在溪里喝了点水,感觉好点,但终因失血过多,眼前越来越模糊,还是昏了过去。昏迷中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他使劲睁开双眼,看到陈树岭模糊的影子,使劲地伸出手去想抓着陈树岭的手,嘴里嘟嘟囔囔想说什么,但手伸到一半,突然掉了下去,头一歪,“咕噜”一声,一口气下去了。陈树岭紧紧抓着李立金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另一只手将李立金的眼轻轻合上,生怕再弄痛了他。
战斗从第一天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傍晚。夜幕渐渐降临,大部队已经完全突围,陈树岭他们几个为掩护其他战友突围被困在石壁墙底下炼丹洞里。眼看下面不远处就是十八盘,那是通往华杨县、旌杨县的大路,陈树岭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一路上都是敌人,根本无法脱身,往上是高几十丈的悬崖绝壁,猿猴都上不了。正在他们无计可施的关键时候,正在石壁墙放牛的黑狗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黑狗向他们招手,让他们跟着他走。
石壁墙上有两个紧挨着对穿绝壁的双眼洞,很少有人知道。黑狗领着陈树岭他们钻进密林,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双眼洞,一闪身,穿过双眼洞消失在绝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