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书房
一天之际在于晨,清早往往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鹭芳苑中也不得清闲,这间院落是整个侯府最大的,苑中干活的人不多清扫起来也是麻烦。好住在这儿的小郡主性情温和,身边只要有人守着就行了,使得苑中两个侍女一边洒扫一边交头接耳的磨工夫。
“你们听说了没?隔壁的西跨院来了两位年轻的公子各个长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听说有个前些日子还给朝廷立了功,国公爷特地请他入府小住。”一个拿着扫帚的方脸侍女低声道。
一旁擦石灯的圆脸侍女十分纳闷:“是吗?我怎么没听说,隔壁不就住了一个武夫吗?天天拿着把刀,又一次我路过他门口他一刀砍过来,哎呀,样子可吓人了,卷起的风差点把我篮中衣物掀开……”
“不是他,”方脸侍女回道:“是昨天才住进来的,晚上我还看见他们比武来呢,那位公子用的是剑,长得可好看了!”
两人仍絮絮的说着,这时一个侍女挎着个食盒从正房中走了出来。
那个方脸侍女连忙叫住了她:“哎,对了小霜,你也看见了吧!”
被叫小霜的丫鬟停下脚步,回过头淡淡道:“我看见什么?”
“那位公子啊!我昨天看他还和你说话呢!当时你是不是吓得手里的花篮都掉地上了?”
“没有,那是你看错了!”小霜挎着食盒转身就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方脸侍女不满道:“也就是在咱们面前耍耍威风,当着小郡主的面她敢吗?”
圆脸侍女道:“谁让人家运气好呢,刚进府就救了小郡主。”
“什么啊,我估计那条蛇都是她自己放的,为的就是巴结小郡主……”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小郡主现在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别让她听见。”
萧綦昨日和沈崇提亲未得许可,惹得沈宁溦哭了一宿,她脾气虽软但倔强的很,今早上什么也没吃。小霜拎着沈宁溦一口没动的早饭没送厨房,反而是去了沈崇的书房。
早沈崇用完早饭会练一会儿功,之后闲暇的时间都会泡在书房,
小霜进提着食盒走进沈崇院中,沈崇此时正好出去练武了,只剩了一个小厮在院中看门。
走进门,小霜冷漠的脸上忽然酿起了甜甜的笑:“阿福哥!”
阿福收拾完院子正坐在一处树荫下打盹,闻言立刻惊醒,他揉揉眼睛:“你是……鹭芳苑新来的侍女叫小霜是吧!”
阿福疑惑的看着她:“你不在鹭芳苑伺候小郡主怎么还来这儿了?”
“是小郡主让我来此找本书,她说想看看南华经静静心,鹭芳苑里没有这本书就派我来这儿找找。”
说着她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盘点心递给阿福:“小郡主特意交代别让别人知道了,未免侯爷知道了不高兴。”
阿福向来嘴馋,伸手接过点心满口答应:“好好好,反正侯爷也不怎么看南华经,不过你可快点,这会儿侯爷练功快回来了。”
“多谢阿福哥,我拿了书就出来”小霜笑着冲他福了一福,快步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书架上多是兵书,她率先抽出一本南华经放在桌案上,然后拿起书籍挨个打开仔细又快速的翻找着什么。
沈崇嗜书,书房中一共九个书架个个都是满的,她一排排找过去,半天却一无所获。
此时外面阿福一阵狼吞虎咽很快就将一盘点心都吃完了,他挣扎着噎下最后一口,见小霜还没出来,算计着沈崇快回来了他在外叫道:“小霜你找好了没?”
“快了”小霜一边答应着一边加速翻找。
这时忽然有人在一旁轻笑了一声:“小霜?你到底有几个名字?”
“谁?”
小霜警觉的将手探上腰间,却不防身侧一个人忽然抓向她的手腕。
她想抽剑,奈何屋外就是人,她若拔剑估计就会暴露了,只得回身一掌,那人偏灵巧的紧,一个转身就消失在眼前的书架后。
小霜面露愠色,拿起桌上的南华经回身欲走,却不防一个人影蓦然从一旁窜出,将她拿书的手按在桌上。
小霜阴沉着脸反手扣向他的手腕,那人立刻松手,向一侧一闪旋身从身后就抱住了她。
小霜:“……”
那人在身后轻轻笑着:“你得承认我的轻功可不比你差。”
小霜一愣,随即怒道:“你不过借着地形,真打起来你在我手里过不去两招。”
“那又怎样?”林淙的声音难掩笑意:“这次可是我占了上风,终于赢你一局。”
“松开”
林淙在她耳边轻轻道:“说你来沈家的目的,说了我就松开你。”
周围不是书架就是书桌,一旦打斗起来势必会惊动门外人。她气得搥了身后人一胳膊,林淙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松手。
阿福等了等还没见人出来,又在外面叫了一声:“小霜?要不要我帮你找?”
她应声道:“不用阿福哥,我这就出去。”
转过头就对林淙变了脸:“快松开,不然我就杀了你。”
林淙依旧是笑:“那你便杀,我若是血溅当场,你也休想在府中待下去。”
什么书能找这么半天?阿福刚吃下的点心化作满腹狐疑,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推开门,只见小霜拿着南华经也正要推门,两人撞了个对面。
阿福上下打量着小霜:“你怎么这么慢啊?”
小霜丝毫不见慌乱,一本正经的胡扯:“南华经不知被谁放在了书架最上面,我够了好久才够到。”
阿福点点头:“哦,那你快走吧,侯爷这就回来了。”
小霜刚走沈崇就来了。他刚进书房脚步就是一顿:“这可曾有人来过?”
“没有没有”
阿福赶紧否认:“小的一直守在门外没……没见什么人来过!”
“好了,你出去吧!”
他转头对身后的戴兴道:“以后书房由你派人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进来。”
他身后的戴兴抱拳道了一声:“是”
戴兴跟着进了书房又关上门,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沈崇,低声道:“这是出府时淮山取回来的,昨日一直没得机会,还请侯爷过目。”
沈崇接过信点了点头:“他们怎么说?”
戴兴犹豫了片刻:“情况似是不太妙,中都情况复杂,说是让咱们先把密信的事压一压……”
果然,沈崇听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戴兴应声告退,沈崇打开信神色越来越凝重,读完后叹了口气,以手扶额。
片刻后,他走去了桌案旁的一处书架,手伸向地面书架之间的空隙一按,咔哒一声,书案下出现了一个暗格。
他弯腰取出暗格中的一封信——那是周鼎忠写给胡戎左军元帅车延达的密信,这是周鼎忠谋反设计靖安军的证据,也是他此次进京最主要依仗,若是将它公之于众,那周鼎忠必然为天下人所唾弃。
此番回京虽是冒险,但若是不趁此时征讨周鼎忠,等他准备充足后对于朝廷那将是灭国之险。
是以,来之前他将朔方托付给了义子李纥镇守,经过他多年经营,朔方郡完全可以供养肃羌军在内的二十万军队。
即使这封信不足以让皇帝下决心征讨周鼎忠,但也不会杀他,等周鼎忠造反之日皇帝也必将启用自己,有他镇守中都,只要能拖到李纥回援,与镇守中都的六军合兵一处,便可逆转战局。
沈崇知道周鼎忠肯定派人来夺密信,奈何自己刚从狱中出来正在禁足,再说他说什么皇帝也不会听,得找个合适的人将密信递上去,而又不会引起孝桓帝反感,但太子现在情况也不太妙,皇帝怀疑他和自己有勾结,焉能再给他添麻烦?
这时戴兴忽在门外敲起了门:“国公爷,赵王求见。”
沈崇立刻将密信放回原位又合上暗格。
他打开门问道:“赵王?他来干什么?”
“这……属下也不知道……”
沈崇静默片刻:“先让他去前厅我这就去见他。”
林淙一直跟着姜白回了鹭芳苑,他本欲在暗处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动作,跟到半路时听见附近一阵吵闹声,似乎还是从他们那个院子传过来的。
林淙皱了皱眉,从房顶下来,疾步走了过去。
“看看我阿兄清清白白的一个人都叫你们给带成什么样了。”封千里站在院中指着宗甘的鼻子大骂。
周围几个小厮侍女纷纷趴在院门口看热闹,边看还边交头接耳品头论足,就差把瓜子了。
宗甘平白挨骂,偏生对方还是个女人打也打不得,骂还骂不过,只得结结巴巴解释道:“你这女人,好生不讲道理,我……我何时带坏你家阿兄了,我和这位封兄弟才刚认识……”
封百里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拉着封千里就往院外走:“行了,千里,别说了,阿兄同你回去还不行吗?”
“不行,林淙呢?他在哪,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看着她林淙不禁一阵头疼,他走进门口朗声道:“我在这儿,封二小姐找在下有什么事?”
封千里拔刀相对:“你究竟对我阿兄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竟然抛下我们和你同住?”
这话林淙怎么听怎么别扭:“封二小姐怕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想同这位宗兄弟切磋,百里特地来陪伴罢了。”
她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又逛花楼去了,别人我管不着,但封家家风严正,门人弟子严禁入烟花柳巷……”
“林某行得正坐的直,自问未曾做什么不忠不义之事,封小姐无凭无据又何出此言?”
“哼,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她不再多说,拉着封百里就走,走时还赌气似的撞了林淙的胳膊。
热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精彩,院外的人自觉无趣也各自散去了。
宗甘仍是怒气未消:“这个封家二小姐怎么这么泼辣?封大侠也不怎么教育的?”
林淙怀着歉意对宗甘道:“连累宗少侠了,她本来是找我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在练早功,她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骂人,一看就是……”
宗甘一向嘴笨,说着说着就卡了一下想不起词了,甩着袖子回了房。
林淙叹了口气也回了自己房间,进房后他展开封千里离去时故意塞给他的纸团:请林二哥告知宁溦,明日午时我于甘露寺中等她,请她务必赴约。落款人为萧綦。
林淙笑着摇摇头,这个封千里,递消息的方法千条万条,她偏偏选了这么个招,这是攒了多久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