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等水烧开了，林大娘一个个把饺子下进锅里，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像是游鱼一样扑通一声跃进水里，挤挤挨挨的，满满当当地，看着就让人欣喜。
灶台边上早就围满了一圈小朋友，几个孩子都搭着板凳扒在灶台上，不错眼地盯着那一锅饺子，一幅馋样。
新年大节的，林大娘也没有骂他们，只是爱怜地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
“好了好了，都别盯着了，红红，快带着两个弟弟去收拾桌子，待会儿我们要摆满满一桌子的菜哩！”
“一桌子的菜……好的奶奶，我和弟弟现在就去收拾桌子！”
孙红是最听话的一个孩子，听见奶奶的吩咐，她赶紧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去把堂屋饭桌上面的东西全部都拿了下来挪到了别处去。
家里置物的东西不多，吃过饭后，桌子上总会摆上一些东西，需要几个孩子把桌子腾出来才能有地方放丰盛的饭菜。
有了饺子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几个孩子自然是开开心心地忙碌起来。
等把几个孩子招呼走，林大娘又取了蒸格来，李芳把剩下的饺子挨个码了上去，填满了整个蒸格。
这一部分的饺子要用来蒸着吃，好不容易有这么多饺子，李芳总想多一种花样。
等几个孩子把桌子腾出来了，锅里的饺子也就煮好了。
林大娘先把几个孩子的小木碗拿了出来，一人给盛了三个饺子，三个饺子就已经把小碗都装满了。
其他的饺子都直接装进了盆里，待会儿直接用勺子舀进碗里吃。
除了煮的饺子，另外那一部分蒸的饺子也熟了，只是蒸饺容易凉，得等圆圆的开荤仪式过了才行。
所有的饺子都盛了起来，孙芳又把其他的菜端上了桌，再把碗筷过一遍水摆上桌，今天的年夜饭就可以开始了。
当然，除了年夜饭，更重要的还是圆圆的开荤宴。
所有人都默契地等着，待圆圆开荤过后，今天的年夜饭才会正式开始。
乡下人家，小孩子的开荤宴也没有多隆重的仪式，老孙家又都是些务实的，那些开荤歌也没怎么学，反正这桌子上这么丰盛的饭菜，就已经是最好的仪式了。
“乖圆圆，今天给你开荤啦，开心不开心？”林大娘笑着把圆圆抱起来，拿过一只新的小木碗和一双小木勺。
这只小碗和木勺是孙泽华从队里的木匠那里新做的，独属于圆圆，今天才头一回被拿出来用。
圆圆头一回面对这么丰盛的一大桌食物，顿时，嘴里的咿呀声就更欢了，几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越发机灵可爱。
“小馋猫，别急，现在奶奶就给你开荤！”林大娘抬了一把圆圆的脑袋，笑着说。
第一勺自然是最软嫩的鸡蛋羹，这东西软嫩又容易消化，最重要的是营养价值很高，最适合给孩子吃了。
林大娘小心翼翼地用小木勺舀了一块儿带肉沫的鸡蛋羹，李芳蒸的鸡蛋羹最是嫩滑，配上上头的一些肉沫，既营养又好看。
眼看着圆圆等不及了，林大娘把一勺小巧的鸡蛋羹慢慢送进了圆圆的嘴里。
鸡蛋羹一入嘴，圆圆先是一愣，或许是对这头一回出现的异物感感到不舒服，小舌头不老实地开始把鸡蛋羹往外面顶，等尝到了鸡蛋羹的鲜味儿后，小舌头才总算不反抗了，开始尝试用嘴巴抿这陌生的东西，四颗小巧的小米牙也开始尝试着配合。
软嫩的鸡蛋羹自然敌不过圆圆的小米牙，很快，鸡蛋羹在圆圆的嘴里化开，被圆圆砸吧砸吧吞下了肚。
“怎么样？好吃不好吃？圆圆喜欢吗？吃完了鸡蛋羹，奶奶再给你尝尝鱼味儿！”
吃过了鸡蛋羹，看着圆圆亮晶晶的小眼睛，林大娘的成就感和信心被狠狠激发了出来。
随后，林大娘又剔下来一点儿鱼肚子上边儿的肉，配着一点儿鲜美的鱼汤送进了圆圆的嘴里。
鱼汤里加了一些酸菜，味道显然比鸡蛋羹要浓郁地多，不过圆圆还是砸吧着闪亮的小眼睛，把鱼汤和鱼肉都咽下了肚。
吃了一口鱼汤，圆圆更加精神了，一个劲儿地咿咿呀呀，不错眼地盯着林大娘手里的小木勺。
鸡蛋和鱼肉都进了嘴，林大娘又用勺子刮了一点儿老南瓜泥，甜蜜的南瓜一入嘴，圆圆的眼睛顿时又是一亮，小舌头不断地抿吸，汲取着南瓜泥里的甜味儿。
一边抿南瓜泥，圆圆甚至一边手舞足蹈起来，一看就知道她对这口南瓜泥十分满意。
“哟，我们家的圆圆喜欢吃甜甜的南瓜呢？待会儿要多吃一些，现在我们先来吃一点儿饺子好不好？饺子可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呢，用白面做的，里面好包了香香的馅儿。”
林大娘把一只留在最后出锅，多煮了一会儿所以更加软烂的水饺夹进圆圆的小木碗里，用勺子戳开，顿时，里面蕴藏着的肉汁就流了出来。
“这一个饺子是香葱猪肉馅儿的呢！”看清楚了饺子的内陷儿，林大娘感叹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激动和开心。
饺子皮没破的时候她还在猜测着，这饺子煮起来虽说有一点儿肉味儿，但她也不敢妄想里面全是肉啊！
这么大一坨肉，林大娘心里激动无比，社员们一年到头来辛辛苦苦地种田耕地，统共就分了这二十多斤的猪肉，谁家敢这么大手大脚地包饺子呢？
林大娘怔愣了片刻，再次动作起来，把软烂的饺子戳碎了，舀了一小勺肉馅儿放进圆圆嘴里，圆圆砸吧着，四颗小米牙努力蠕动了许久才把这点儿肉馅儿咽下去。
“咿咿……”圆圆又开始不老实了，执着地往饭桌面前扑。
林大娘赶紧把她兜住了，笑着说:“还有最后一个东西没有尝呢！来，圆圆来尝一口饺子皮。”
说完，林大娘把一片饺子皮放进圆圆嘴里，面皮可比肉馅儿软乎，还吸饱了肉馅的鲜味，甚至比饺子馅儿还要好吃。圆圆小嘴砸吧了几下，就把饺子皮也吞了进去。
“好了好了，咱们圆圆就算是开了荤口喽！以后也能吃点儿五谷杂粮啦！快快快，都别愣着了，年夜饭也开始啦，别把饺子放凉了。”
林大娘一声令下，桌上的人顿时就动了起来，特别是几个孩子，激动地不行，差点儿筷子都没有拿对齐。
“我这个饺子里面有好多肉！诶，里面还有白菜？饺子里的白菜也那么好吃，比我妈煮的白菜好吃多了！”
“那当然，里面这么多肉，白菜肯定也染上肉味了。”
“这个饺子的花边可真好看，以后我也这么包。诶，这木耳包的饺子也好吃，明年多捡一些，再弄点儿地木耳，应该也能用来包饺子吧？”
“我这个饺子里面是肉和……这是菌子吗？好香好滑，比白菜的还要好吃。”
“爹，帮我舀一勺鸡蛋羹，我要吃嫩鸡蛋！”
“娘，你看，我的饺子里面还有一块红色的肉，这是什么肉啊？好嫩好好吃。”
“我也不知道，看着有点儿像小河虾的肉，不过虾肉哪有这么大呢？”
“我这个饺子里面还有韭菜……我不喜欢韭菜，爹，还是给你吃吧……”
“好好好，你吃这个香葱猪肉的，我吃这个韭菜猪肉的，唉，挑什么食，这么好的东西呢！”
“小文，你先吃，我给圆圆留了一碗吃的呢。和以前的规矩一样，咱家谁先吃完了谁先喂孩子。”
“对对对，我吃得快，我待会儿喂她。你快多吃几个饺子，有好多个口味呢！”
“好好好，我先吃饭，待会儿再喂她，咦，蒸的饺子好像更好吃一些，里面有肉汁，面皮也有韧性。”
“红红，快来，奶奶给你一筷子鱼肉，小心里面的刺，我怕挑地不干净。利文和利民就先别吃了，待会儿喝点儿鱼汤就行，万一卡到嗓子就麻烦了。”
“谢谢奶奶！奶奶也吃一个这个饺子，我戳破看过了，里面有奶奶最喜欢的嫩笋。”
“快快快，谁来吃这块鱼脸肉，这块肉是活肉，吃起来最香了！”
“奶奶，我要吃鱼泡泡！”
……
一桌子的欢声笑语，围绕着饭桌，旧的一年就慢慢过去了，新的一年，也充满着无限的希望。
这顿丰盛的年夜饭，将会永远留在几个孩子的记忆之中，毕竟这还是第一顿如此丰富又开心的年夜饭呢！
就连圆圆都被这种氛围感染了，坐在娘的怀里，不哭也不闹，乖乖地等着待会儿属于她的大餐。
开荤过后，吃过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圆圆甚至对母乳都没有以前那么热衷了，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变成了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
每天都是最早吃完的人喂她，有时候是爹，有时候是娘，有时候是奶奶，有时候是婶婶，有时候甚至是姐姐！
五谷杂粮，瓜果蔬菜，鸡蛋肉沫……在断奶之后，这些东西提供给了圆圆更多营养，让她得以见风就长，很快就在一家人的庇护下长到了四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