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生注定生别离
窗外的阳光悄悄晒到屋子里,在被子上留下两道窗户的影子。
床上人面色苍白,睫毛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撑着胳膊起身,浑身疲累,头疼欲裂,脑海中似乎空空如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周暮鸿下床走到窗边,窗外绿树成荫,阳光晒到身上,可身体却十分的迟钝,站了许久才意识到暖暖地。
“已经是春天了吗?”
见手机在床边放着,她打开看了时间,周末。
正喃喃着回想自己怎么感觉像沉睡了很久的样子,便听到小楼外一阵嬉闹声。
“宋泠,传给我传给我!”
“来啦!接好!”
“喂,林放,你别抢!”
“我可没抢,毽子自己跑到我脚上的,姐姐作证!”
“我作证我作证,是毽子先动的手!”
“姐姐!你也帮着他们欺负我!”
周暮鸿出了楼门,便见几个人在院子里闹着踢毽子,凌月依靠着院中的槐树下,拍手叫好。
“丛笑。”
凌月听得周暮鸿呼唤,扭头对周暮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跳着招呼她:“暮鸿,你醒了,快来快来!一起玩!”
凌月笑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即便是脸上那道疤,也让周暮鸿觉得格外亲切。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周暮鸿小跑到凌月身边:“丛笑,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怎么感觉睡之前还下着大雪,怎么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春天了?”
“是啊,你病了,失忆了。”
“啊?”
“噗——哈哈哈哈!逗你呢!”
凌月似是捉弄人成功了,捧着肚皮,笑的弯下了腰。
“丛笑!你又逗我!”周暮鸿作势就要追着凌月打,凌月则赶忙跑开躲着她。
“那逗你好玩嘛!”
“你站住!我非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姐姐快跑,接毽子!”
“喂,别给我,我没工夫接!”话音未落就见林放一脚将毽子踢向自己,眼看着就要略过头顶。凌月下意识的伸手想抓,眼睛盯着毽子,没顾着脚下,一个趔趄就要跌倒,看来不及了便闭上眼等待脸着地。却见一个人影突然从一边闪出来,一手拦腰扶着凌月,一手抓住毽子。
“额,姐姐,我错了!”林放丢下一句道歉,躲在陈执身后,探着脑袋,观察情况。
周暮鸿小声道:“贺兰先生。”
扶着凌月,抓着毽子的正是贺兰修。
“喂,你要抱着我到什么时候?”凌月背对着众人,弯着腰头朝下,两只手垂在空中乱晃。
贺兰修嘴角扯笑,手臂用力,将凌月扶了起来:“一大清早你们闹得这么厉害,真是不让人睡个懒觉。”
凌月整整头发:“都该吃午饭了,还大清早,你这懒觉可真是够懒!”
“吃饭了!\"
若竹从小厨房探出头来喊众人,凌月捂嘴笑:“你看,吃午饭了。”
除了纪岚早早去了公司,剩下这些家伙纷纷对若竹的手艺赞不绝口,都吃的肚皮鼓鼓才罢休,饭后一起窝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电视。电视里放着轻松的综艺节目,众人不时被节目逗笑,好不惬意。
周暮鸿却总觉得迷迷糊糊的,戳了戳凌月:“丛笑,我怎么感觉我真的忘了好多事啊?”
凌月捏捏她的脸颊:“你别是睡糊涂了,好好想想。”
周暮鸿挠挠头,闭着眼睛仔细想,她记得很清楚的事是那天下着大雪,自己给纪岚打电话,纪岚公司忙,自己一个人来丛笑家里。后来,后来——后来怎么呢?为什么一片空白?仔细想!仔细想!啊,对了进了屋子,凌月熬了姜汤,暖暖的。再后来,过完年,爸妈嫌她无所事事,就让她出去打工。自己找了一份咖啡馆的工作,就很少来找凌月了。再后来,就开学了,打工便只是没课的时候和周末去了。周五晚上下班,自己去找纪岚吃饭,就跟他一起回来了。晚上吃饭喝了点酒,昏昏沉沉的,竟然睡了一整天。
周暮鸿脑海中记忆开始清晰,一拍脑袋:“嗨,我真是个猪脑子,睡了一觉就跟失忆了似的。”
凌月宠溺的捏捏周暮鸿的鼻子:“可不是个小猪吗?”
周暮鸿将脑袋搁在凌月肩膀上,抱着她一只胳膊:“我是小猪你也不能嫌弃我!”
“怎么会嫌弃呢!这么一个美人给我当压寨夫人,我可是赚了!”
“咳咳——”一旁的贺兰修忍不住假装咳嗽示意——适可而止,你是我的!
凌月一记白眼飞回去,一手环抱着周暮鸿,十足是个山大王。
在月影居玩了一天,周暮鸿明天还得上学,下午便告别众人要走,凌月送了她到门口。
“丛笑,实在是刚开学,不好总请假,要不真想一直窝在你这里。”
“暮鸿。”凌月纵然心里不舍,却也不得不向周暮鸿道别,轻声叫住她。
周暮鸿似乎能感受到凌月声音中的淡淡情绪,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静等凌月接下来的话。
“我要走了。”
“那你还回来吗?”探究的眼神望着凌月,却不问她去哪里,似乎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凌月见周暮鸿的样子平静的有些反常,一边在心中暗暗想着,这究竟是抹去记忆了没有,一边答道:“不回来了吧。”
周暮鸿一把抱住凌月:“丛笑,再见。”
凌月一怔,回手抱着周暮鸿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
人生总是要经历各种生离死别。
周暮鸿比别的人更早的体验过死别,如今,又要经历一次生离。
她早该知道,凌月的不同注定会让两人分开。
转身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硬撑起来的笑容僵硬中透着难忍的痛苦。
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吗?
她周暮鸿,又一次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是被她亲手摧毁的感情。
凌月强忍着胸口那一箭的痛,在自己面前强装开心的样子,她看的清清楚楚。
丛笑,我什么都没有忘记。我们的每一点每一滴,我都不想忘记。是我做错了事,不该由你一个人来承担这后果。我应该将那一箭的后悔深深的刻在心里,永远不忘记我的罪过。
原来昨夜贺兰修打着替她抹去记忆的幌子,将凌月的计划告诉了周暮鸿。“为了不让你自责和痛苦,月儿要我来抹去你的那一段记忆。可我想来想去,这两人的恩怨,不该由她一人承担苦痛,也不该由她替你做决定。是否要抹去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由你来决定。”
周暮鸿面色苍白,见不着一点血色,颤抖着声音道:“我对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她怎么还要这样替我考虑呢?”
“知你过分就好,她把你看做贴心的朋友,你却只因那场意外便想取她性命。只是她向来善良,也能体谅你的为难,所以她不怪你。”
“她不怪我,那纪岚呢?”有些讥讽的语气道出,周暮鸿终于将低垂的眼神挪到了贺兰修的身上。
贺兰修却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纪岚的反应如何于他都不重要:“你做好决定了吗?是要抹去记忆,从此忘记那支箭带给月儿的伤害而自在的过完这一世,还是留下记忆,承担你该承受的自责与痛苦?”
周暮鸿浅笑,如星般的眼眸闪着泪,长叹一声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丛笑不计较,我却不能忘。”
贺兰修终于缓和了神色:“过几日我要带她回家,往后你们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为了让她安心的走,你还要假装失去那段记忆,用往常的样子再陪她最后一天。”
“好。丛笑有你陪着,我也很放心。”
目送周暮鸿离开后,贺兰修从身后走来,环上凌月的肩膀:“反正她都不记得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凌月神情淡漠地摇摇头:“欠罗欣的命,我还给她了。那一箭,我和她也两清了。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自安好吧。”说罢却突然觉得心口的伤口愈发疼痛。凌月手捂着胸口,想将那口堵着的郁气压下去,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月儿!”
贺兰修大呼一声,见凌月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向下瘫去,忙打横抱起她赶忙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