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留在东桓县
李长亭拖着疲惫的身子麻木地在雪地间行走了两天，终于因为寒冷和虚弱晕倒了过去，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火堆边，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欢快地跳跃着。他却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猛然清醒了过来：恍然间他又回到了遇到木轻崇母亲托孤的那个小屋，在那里他第一次参与杀人，也是在那里的一时心软，才会有后面的事。
“小兄弟，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一个男人笑着靠近李长亭。
李长亭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十几个男子，年纪稍大的看上去也不过四十来岁，年纪小眨着懵懂的眼睛看着李长亭，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你们是谁？”经历了木轻崇的事，李长亭不得不对眼前的人抱有敌意和怀疑。
“我们要是想害你，就不会大雪天把你救回来了，任由你躺在野外，几个小时后哪怕你没死，也被野狗野狼吃了。”人群中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显然不满李长亭的冷漠，救了他非但没有一句感谢，反而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敌意。
“小崔别说了。”最先说话的那男人伸手制止了不满的男子，轻推小崔离开，转而又看向李长亭道：“关于我们的事，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没有敌意就行了，你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我们的身份特殊，你也不宜和我们在一起待得太久，过几日好些了你就离开吧。”
男子说完向李长亭递去一碗水，介绍说承蒙大家关照叫他一声庄大哥，李长亭也可以这般称呼他。李长亭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水，他确实渴了，嘴唇都已经干裂了，他贪婪地将碗里的水喝完了。
随后的几天，李长亭就在此待了下来，他几乎不说话，也不走动，总是呆呆地坐着。过去了几天，身边的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还以为自己是在郊外的小屋里，因为才醒来的时候听见他们说是在野外捡到的自己。
直到第六天，雪下得很大，他坐在屋里透过窗户的缝洞看见朵朵雪花簌簌落下，内心仿若被什么击中，他瘸着脚上前打开了窗，却见窗外并不是野外，而是一道小巷道。对于现在的李长亭而言，身处原野或热闹街巷都没有差别，他探着身子伸手接雪，却看见旁边有个男人匆匆离开了。
这个男人，李长亭之前未见过。
李长亭当做没看见，接了好几朵雪花后才收回手，感受着雪花化在掌心的冰凉。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崔端着给李长亭煎的药走了进来，不客气地将药碗放在李长亭面前。又看见李长亭站在窗边，忍不住挖苦道。其实他对李长亭并无恶意，只是看不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里的人都不欠他什么，反而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也不想知道你们在筹划着什么，但是刚刚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外面。”李长亭没有理会小崔的挖苦，端起药一饮而尽。
小崔听后，什么都没说一脸诧异地跑了出去。
晚上，庄大哥和几个男人来找李长亭。
“今天多亏了兄弟了。”庄大哥抱拳相谢。
李长亭摇了摇头。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离开这里。这处宅子的主人已经……兄弟若是无处可去就住在此处吧。”说起房子的主人，庄大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打住了。
“是啊，谢谢了。”庄大哥身后的几人也由衷感谢。
“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看着庄大哥几人坦坦荡荡的背影，李长亭终究没忍住问出口。
“我们……哈哈，替天行道的。”庄大哥回头大笑。
李长亭呆呆地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觉得庄大哥在开玩笑，可是他又转念一想，旧时的侠客肯定就是这般大义凛然，无惧无畏的。
很快，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宅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李长亭坐在窗边听着偶尔的行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陷入了迷茫中。直到夜半响起了打更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起身点灯：既然大难不死，那就要努力地活下去，才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之后李长亭就在宅子中住了下来，等到腿伤好了之后他就每天做豆腐到集市上去卖。县里留下的人不多 ，但是留下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
为了防止被木轻崇撞见，李长亭每次都戴着帽子出门。这天他如往常一样背着背篓出门卖豆腐，刚出门没多远就撞见了陈子君。
此时已经距离他们初到东桓县过去了两个月，木轻崇替陈子君在县里稍偏的巷尾找了处宅子，临近年关，陈子君出来置办年货。她抱着乔乔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老妈子，提着买好的东西。
“张妈，买几块豆腐吧。”陈子君停了下来。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卖完了。”李长亭遮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但他依然怕被陈子君认出来，因此弯着腰不敢抬头。
“我们去别处瞧瞧吧。”陈子君有些失望地扭着身子走了。
李长亭看着陈子君的背影，回想起初次见她的时候，她正被男人挟持着。这才过去几个月，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城里的富太太，出门有老妈子守着。看她那样子，要是不说，谁看得出来是从乡下逃命来的？
李长亭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真冷啊，李长亭回到宅子里搓了搓手，燃起了炉火。就在这时，听见了敲门声。
“谁啊？”李长亭警惕地问着，并不开门。他在这里住了几个月都不曾有人上门。
“庄大哥让我来的。”门外的人再次敲了敲，气喘吁吁地回答。
听见“庄大哥”这个名字，李长亭拉开了门栓，将门外的人一把拉了进来。
“是你。”看见捂着腰侧伤口的来人，李长亭有些惊喜。
“你认识我。”来者四十出头，和李长亭之前在牢房遇到的唐三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似乎不记得李长亭了。
“我们不久前在监狱中……”李长亭还未说完，男人便摇摇头，说那是他的胞兄，已经死于那场暴乱。
“我叫唐二。”男人说完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