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曾经的故事
几天后，老人的孙女带着她来到了千广市。念及老人想看看李阿爷的遗物，李子韬便将见面地点安排在了9号院中，还早早地开着车等在了机场外。
“奶奶小心点儿，这有门槛。”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扶着老人走进了9号院，喜欢八卦的李依然早早地等在院中，此时见到主人公上场，连忙站起身来，端着凳子上前，让老人坐下。
“晗晗，去给这位姐姐和奶奶拿两瓶水出来。”李子韬走到院子角落，扯下挂着的毛巾一边擦着脸和脖子上的汗，一边招呼着李晗。后者闻言走进了屋里，很快就拿着两瓶矿泉水出来了。
“李叔就是住在这里？”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她精神还很好，借着拐杖的支撑就要站起来。
“不，我们也才搬来没几天。不过之前的东西都是搬过来了的。”李子韬说着就从李晗手中接过矿泉水，吩咐她进屋去拿与阿爷相关的东西出来。
“阿爷识字不多，所以也不曾留下书信之类的，但是有些近些年的照片，可以给你们看看。”
“对对，李叔几乎不识字，那时候还给我说，要多多学习，不要像他一样。”说着老人就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其孙女见状连忙从肩上的包包里掏出纸巾来替她擦了擦。
“奶奶，别哭啊，今天是应该庆贺的日子。”
“好好，我不哭，我开心着呢。”老人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门口，等着李晗拿着照片出来。
正如李子韬所言，拢共三十几张照片，早年间的很少，大都是近些年的。最初的照片是黑白的，照片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斑点，甚至晕成一团污渍。
“这个，妮子，你看，这是另一个李叔。”老太太随即拉着孙女的手，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旁边将手搭在旁边抱着孩子的女人的肩上。
李子韬就站在老太太旁边，闻言凑上去看了一眼：“这正是我爷爷和奶奶呢，手里抱着的是我的爸爸。”
“你爷爷？”老太太的耳朵有些背，因此有时候说话会无意中会加大音量。
“是啊，我爷爷。李三四，他也不在了。”
“哦哦，是，他是叫李三四。他曾经还是富家少爷呢，后来倭寇来把他们家都毁了。我是跟着长亭叔认识他的。”老太太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地看着那张已经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仿佛透过照片穿越时间回到了那个时候。
李子韬惊讶地听着，他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李晗坐在旁边，听着老太太的话，她的思绪似乎也随之去到了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听到人们对命运不满的咒骂声和对敌人的控诉声。
“老奶奶，你给我们多说说，多说点儿。”李依然将自己坐着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挪到了老太太的旁边，伸手撒娇般地轻晃着老太太的胳膊，想听得更多。
“好，我今天就给你们说道说道。”老太太听见有人催着自己说陈年故事，开心得不得了。因为这些事，她在家常年唠叨，家里人早就听厌了。哪怕是现在就站在她身后的孙女，也听了不知道几十次了。见老太太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孙女也在凳子上坐下了，静静地看着因讲述而变得神采奕奕的老太太。
陈子君带着于乔乔到东桓县投奔了亲戚，也就是东桓县的县长木轻崇。木县长待陈子君不薄。陈子君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靠山，一直担心受怕的心终于安稳地回了胸腔。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才到东桓县两三天，就发生了官邸暴乱，被关在监狱里头的反叛军逃了出来，和县里的卫兵打了起来，不知是故意放火还是无意打翻火苗，反正在打斗中，火从牢房里边窜了出来。
刘大帅驻扎在县里的军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将反叛军进行了剿杀。从监狱逃出来连同来接应的反叛军，加一起上百号人，在大火烧光殆尽前，全都倒下了，流出的血沾满了整个地面。
人是杀死了，可是无人救火，一场大火把县长官邸烧了个七七八八。
后来，把反叛军和无人认领的卫兵尸体一起运到了郊区，打算挖个大坑埋进去。
尸体堆成了血淋淋的小山，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怀疑是来到了地狱。李长亭就是这时候醒过来的，他翻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哭喊着寻找阿玲。
“这儿还有个人活着。”有个挖坑的人发现了李长亭。
“随他去吧，死了这么多人了，我们没必要再造杀孽。”另一个人朝双手啐了一口，搓了搓，继续用铲子铲土。
“你说的也对。看他那样子，也成不了什么事了。”率先发现李长亭的人摇了摇头。李长亭拖着那条被砍伤的腿，一心找着阿玲，完全听不见那两人的话。
“他好像是在找着什么人。”又有人好奇，从半米深的坑中探出脑袋看向李长亭。
“都死了，一个都没跑掉。”坑中另一人叹着气。他是亲历过现场的，但是他一直干的是跑腿的活，那天被吓得不敢上前，躲得远远地看着，直到结束了才敢出来。
男人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李长亭歇斯底里的痛哭声。
“我就说嘛，一个都没落下，全都在这里了。”男人同情地说着，低头用力地挥着锄头。
“阿玲，阿玲。”李长亭用力地将阿玲从人堆中抱出来，想带着她离开这里。他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南边，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李长亭的腿受伤，一用力就专心地痛，他抱着阿玲一瘸一拐地走得很慢，鲜血顺着伤口一直往下流，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线。
“阿玲，等我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再来陪你，你得等着我啊。”李长亭挖了一个坑，温柔地将阿玲放了进去，取下她手上的银镯放进怀里，似乎这样她就一直会在贴近自己心脏的地方不曾离去。